编者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但在非遗领域,许多年轻传人却常常感叹“超越前人很难,创新更难”。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承师命、遵父训”接过保护和传承非遗的接力棒。面对传统,他们怀有敬畏之心;而面对创新,他们却常常感觉“放不开”。
为此,今年文化部启动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拟通过培训帮助提高非遗传承人群的当代实践水平和传承能力。从今年3月始,面对传统工艺传承人群的一系列培训活动在大江南北次第展开。学员中有很多年轻人,他们一起接受学院教授的辅导,聆听行业前辈的经验,业余时间互相切磋交流。这一切,为他们打开了思路、指引了方向、树立了信心。本刊特选取参与过培训的“80后”进行采访,让我们一起来倾听他们的故事、了解他们的变化。
李力
河南兰考人,子承父业,开封木版年画艺人。
李力在给清华大学的学生展示他开发的年画衍生品
李力:要留存也要流行
自从参加了两个月前在北京清华大学举办的非遗研修班,李力就多了一个外号“老班长”。算下来,李力回到河南开封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在微信群里同学们仍愿意这样称呼他。他也挺喜欢这个称呼:“传承非遗的路不好走,原来我们都觉得自己很孤独,但在清华我们相识并且成为一个集体,未来还要一起同行。”
李力今年35岁,是开封朱仙镇木版年画省级代表性传承人任鹤林的二儿子,随了母姓姓李。在开封木版年画界,任鹤林是个特别有个性的老头。他16岁考入河南大学艺术系学习版画,是“文革”前最后一批大学生,属于传承人中为数较少的学者型传人。上世纪80年代,在国家倡导恢复和弘扬传统文化的背景下,任鹤林被调到开封从事传统木版年画的挖掘、整理和研究工作,后出任开封朱仙镇木版年画出版社副社长。1991年,当他对复兴传统木版年画正充满干劲儿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出版社被迫停办。任鹤林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最终他放弃了“铁饭碗”,经营起一家小型的印务公司,但木版年画他并未放下,家里有一点儿闲钱,任鹤林就会用在年画上。
“父亲经常说自己做年画是工作需要、半路出家,最开始并不喜欢,但是尽管后来没人要求他再继续做,他还是守了年画一辈子。”李力说,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父母总是会因为要不要坚持做年画而争吵,母亲对父亲的态度也逐渐从对抗、缓和变为不得不妥协。
2002年,李力从河南大学毕业后,便开始帮着父亲经营印务公司。李力接下了父亲的公司,同时也接下了保护木版年画的接力棒。尽管当时李力觉得把挣到的钱投在保护木版年画上看不到任何回报,但他还是支持并跟随父亲花了近10年的时间,将借阅、收集到的300余幅开封木版年画史料全部复刻并做了数字化。
2006年,他们在开封书店街租下一间200平方米的房子用作木版年画博物馆,免费向公众展示传统年画。在博物馆的门上,任鹤林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只要有人想看年画,不管多晚,他一定会去开门,不让人家扑空。李力说,博物馆里有一个小仓库,里面藏着父亲一辈子收藏到的一些木版和资料。“父亲希望把这些东西都留存下来,好让后人也能够看到传统手工艺人背后的艰辛。”
其实除了把传统年画留存下来,在李力心里还有一个给年画插上翅膀,让它重新飞翔的梦。为此,他做过许多努力,比如创作新年画,但收效并不尽如人意。“传统年画流传了千年,无论是设色、构图,还是人物造型都堪称经典,事实证明,重新创作的新年画根本无法超越经典。”李力也尝试着开发年画的衍生产品,但总觉得放不开,“在开封年画界,大家的内心对传统都有着一种敬畏感,所以有时我的一些想法得不到前辈或同行的响应,自己也不敢贸然往前走。”
参加了清华的研修培训,让李力觉得很振奋,老师和同学们的肯定给了他大胆尝试的信心。在研修期间举办的一次展示活动中,一位大学生指着李力带来的年画抱枕问:“这个抱枕怎么体现木版年画?”李力很认真地向他讲解了创意的理念和初衷。“若换做是5年前,我肯定会被问得哑口无言。”李力笑称。
“过去我总是觉得传统年画这么好、这么费功夫,人们应该去喜欢它。后来我发现,其实自己的态度可以更主动一点,去做一些能体现年画元素、点缀人们生活的东西,但最重要的前提是要把东西做精、做好。”李力坦言,通过研修学习,他认识到在非遗创意和设计研发中,创作者的文化素养决定着所做的设计与非遗精髓贴得有多近,在未来的实践中还需要培养自己对非遗元素抓取和提炼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