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少年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他前去投奔著名学者荀子,与韩非同学,"学帝王之术"。在当时荀子诸多学生中,李斯和韩非最为著名,而"斯自以为不如非"。被视为儒家的荀子,最好的两个学生都成了法家,只能说明那个时代需要法家;数十年后,汉代创立,天下和平,儒家才获得"独尊"的地位。
李斯学成之后,认为楚王"不足事",而六国皆弱,没有足以建功立业者,因此决定西入秦国。
公元前246年,秦王政元年,也就是韩国间谍郑国前往秦国的那一年,李斯来到了秦国。他先投靠相国吕不韦做门客,若干年后找到机会向秦王陈词:如今六国皆弱,秦国独强,这是万世难逢的机会,当"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如若不抓住机会,待"诸侯复强","虽有黄帝之贤,不足并也"。这番陈词,获得了嬴政的嘉许。不久,嬴政用他的计策,任用他为秦国间谍头儿,暗中派遣大批间谍前往六国,这些间谍携带重金,收买各国名士大臣,能贿赂的"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间君臣之后,借各国内乱,再派良将领兵攻打。
大概工作成绩很出色,秦王"拜斯为客卿"。
正当干得顺风顺水时,郑国案发,秦国宗室"请一切逐客",李斯也不能幸免,"仓鼠"眼看做不成了。在这个历史将发生重大变故的关头,李斯写作了《谏逐客书》。
这篇文章理足辞胜,雄辩滔滔,显示了李斯过人的见识和才华,更显示了他作为政治家的成熟和功利。李斯以秦国国家利益作为判断逐客利弊的标准,他先列举秦国四位最著名国君重用客卿的往事,以事实说明客卿在秦国强大的过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反问道:"客何负于秦哉?"然后指出秦王嬴政广泛接纳外国宝物,而驱逐外国人才,对人对物持双重标准,重物而轻人,"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最后,他论述"弃黔首以资敌国"的错误和荒谬,指出"今逐客以资敌国"的危殆。全文层层深入,无可辩驳,令秦王嬴政看得一脑门子汗珠,他当即收回成命,挽留客卿,并重用李斯为廷尉,使李斯有了更广阔的舞台。
如此一来,郑国的案件也有了转机。嬴政重审此案,郑国趁机申告:"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嬴政洞察这个水利工程的重要性,因此赦免郑国,令他继续修筑此渠。数年后,水渠完工,被命名为"郑国渠"。
当年嬴政不杀郑国,实在是明智之举。一旦杀掉此人,秦国没有人可替代郑国,此渠必然半途而废。据现代测量,郑国渠平均坡降为0.64%,反映出郑国测量技术之高超,而此渠跨过河流的"横绝"技术,以及在渠首采用避免泥沙堵塞的横向环流技术,都堪称高明。
郑国渠开闸放水,李斯获得重用,这些因素使秦国更加强大富足;而日益衰落的韩国,却放着超级人才韩非不用,这不能不说是两千多年前的咄咄怪事。
超级人才遭韩国冷遇
在今天看来,韩国派水工郑国做间谍,无疑饮鸩止渴。不过,客观地说,在一定时间内,这个笨主意也确实消耗了秦国国力,拖住了他们东征的步伐。如果韩国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选贤任能,整顿内政,变法图强,这个计策或许就"漏勺"变"高招"了。可惜,韩国本拥有才能不逊李悝商鞅的韩非,却不能加以信用,白白糟蹋了郑国的努力。
韩非的世系,史书记载不详,只说他是"韩之诸公子"。有小说家说他在诸公子中,身份十分尊贵,是韩王安的堂叔,桓惠王的亲侄子,说他本来有王位继承权,所以两代韩王宁愿国力日衰,也不重用这位出类拔萃的人才。
小说家并非没有根据。当年韩襄王的太子婴英年早逝,他的两个弟弟公子咎、公子虮虱都有希望成为太子。公子咎用苏代之计,花了一年多时间排挤掉公子虮虱,自己当上了太子,数年后即位当了韩王,就是长眠在胡庄大墓的桓惠王。小说家的推测或许很有道理,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超级人才韩非悲鸣韩国,不得其用。
"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这是《史记》中纯客观的表述。
韩非洞察韩国弊政,深知图强要领,却英雄无用武之地,内心的郁愤可想而知。对怀才不遇的韩非,司马迁有着深刻的同情,他饱蘸浓墨,书写了此时的韩非:
韩非痛恨治理国家不致力于修明法制,不能凭借君王的权势来管理部下,不能任用贤能之士富国强兵,反而任用夸夸其谈、对国家有害的文学游说之士,并且让他们
的地位高于讲求功利实效的人,由此令韩国弊政丛生。无奈的韩非“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
这些著述,集法家之大成,其卓越的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刻而久远的影响。
战国时期,法家从道家、儒家分离出来,适应时代需要,勃然而兴。李悝、吴起、商鞅、慎到、申不害等,都既有理论,又有卓有成效的实践。那个年代,变法往往如变魔术般,很短时间就能兴利除弊,令一个国家生机迸发,活力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