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祭祀祖先风俗
在汉代南阳祭祀祖先的风俗盛行。张衡在《南都赋》中说:“纠宗绥族,禴祠蒸尝。”“禴祠蒸尝”就是四时祭祀祖先宗庙的活动名称。《诗经·小雅·天保》中就有“禴祠蒸尝,于公先王”的记载,毛传说:“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尝,冬曰蒸。”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南阳人把宗族人都纠集在一起,分春、夏、秋、冬四季祭祀祖先的宗庙,希冀祖先保佑一年平安无事。南阳汉代画像石墓就出土有祭祖画像,上刻有墓祀图(王建中,闪修山:《南阳两汉画像石》,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画像分层排列,顶部为一祠堂,堂内放祭品,左置五盘,右置六耳杯;其置奠酒,中间一樽,两侧各一提梁壶;再下放有肴馔,左置一叠案,中置二圆盒,右置三碗;最下拴一警犬看护祭品。东汉诸帝王也常亲自回南阳章陵祭祀祖先,张衡在《南都赋》中对东汉帝王回南阳章陵祭祖活动情况有详细的记载:于其宫室则有园庐旧宅,隆崇崔嵬。御房穆以华丽;连阁焕其相徽。圣皇之所逍遥,灵袛之所保绥。章陵郁以青葱,清庙肃以微微。皇祖歆而降福,弥万世而无衰。帝王臧其擅美,咏南音以顾怀。
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到,东汉帝王祖先宗庙章陵的肃穆庄严,反映了对祭祖求福的重视。
二、 上巳节禊祓风俗
汉代南阳在阴历三月的上巳日举行禊祓祭祀活动,是为除灾祛邪而举行的仪式。《中华文明史》卷三第647页说上巳节是古代性自由节日。《周礼·春官·女巫》云,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郑玄注曰:“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熏草药洒浴,草药沐浴。”这就是说,每至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到水边祭祀,并用浸泡了香草的水沐浴,认为如此能够祓除疾病和不祥。阳春三月又是冰河解冰,万物复苏的季节,因此,人们常把祓禊祭祀与踏青活动结合起来。《论语·先进》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蔡邕《月令章句》云:“《论语》暮春浴乎沂,自上及下,古有此礼,今三月上巳祓于水溪,盖出于此也。”
汉代沿袭这一风俗,郊游踏青色彩益浓重。《后汉书·礼仪志上》云:“是月(三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NF9FC,为大洁。”《西京杂记》云:“三月上巳……士女游春,就此祓禊。”可见,沐浴祓禊活动相当普遍。张衡在《南都赋》中描述了南阳人在当时的上巳祓除祭祀活动:于是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珍,祓于阳濒。朱帷连纲,曜野映云,男女交服,骆绎缤纷,致饰程蛊,(亻要)绍便娟,微眺流睇,蛾眉连卷。于是,齐僮唱兮列赵女,坐《南歌》兮起郑舞,白鹤飞兮茧曳绪,修袖缭绕而满庭,罗(衤蔑)蹑蹀而容与。翩绵绵其若绝,眩将坠而复举。翘遥迁延,(足敝)(足薛)蹁(足迁)。结九秋之增伤,怨西荆之折盘。弹筝吹笙,更为新声。《寡妇》悲吟,《(昆鸟)鸡》哀鸣。坐者凄欷,荡魂伤精。
这段文字是说,在阳光明媚的上巳日,许多人并车齐马,在淯水河边举行禊祀。红色的车幕连接成网,耀眼的红光映照大地,成群结队、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于阳光大道,人人爱装饰打扮,显现出妩媚妖娆之态……但见齐僮高唱,赵女成列,唱起楚歌,跳起郑舞,一群群犹如白鹤飞翔,蚕茧抽丝,长袖随着舞姿满庭缭绕,脚步轻盈徘徊,舞姿绵绵若绝,弦声忽停又起,摇摆进退,曲折起伏,情境迷人。此时此刻,常易乐极生悲,增添悲伤之感,遂是项羽垓下之怨,发思古之幽情。忽而,侍女们又猛地弹筝吹笙,发出动听的新声。这清新的响声,会使那些历经坎坷的寡妇听后更加悲伤,(昆鸟)鸡听后为之悲哀,听客怆然叹息,一个个荡魂失精。
由此可以看出,上巳日(礻契)祀活动的壮观场面,不但有歌舞,而且《南都赋》中还有狩猎、横渡等活动。一幅幅贵族炫耀身份地位和游春娱乐的画面跃然纸上。
三、 祭灶神风俗
汉代南阳有祭灶神的风俗。据《后汉书》卷三十二《阴识传》载:初阴氏世奉管仲之祀,谓为“相君”。宣帝时,阴子方者,至孝有仁恩,腊日晨炊而灶神形见。子方再拜受庆。家有黄羊因已祀之。自是已后,暴至巨富,田有七百余顷,舆马仆隶,比于邦君,子方常言“我子孙必将强大”,至识三世而遂繁昌。故后常以腊日祀灶,而荐黄羊焉。
阴识是南阳新野人,他的祖上阴子方祀灶神供奉黄羊得到神的降福而暴富,使阴子方的后代繁荣昌盛。从此以后,以黄羊为祀灶神的首选祭品,成为流行风尚。后人诗云:“至孝曾传阴子方,自兹祀灶用黄羊。”祭灶神是腊月民间的重大祭祀节日。先民由茹毛饮血到用火烧烤食物,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为纪念这一重大变革,人们崇敬火,并创造了灶神。灶神又称灶火、灶君、灶君菩萨等。黄帝、炎帝、祝融都是传说中的灶神。后来,灶神沦落为宫中小火神。汉代一般把灶神认为是老妇。后来由老妇变为“状如美女”的神,而后,又变为灶神夫妇,一直沿用至今。
灶神的最初职责只是掌管灶火和饮食。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权力范围也逐渐扩大。汉代已变为考察所在一家的善恶功过,并报告上帝,给所在人们降福或降灾的监察神。《淮南子》佚篇《万毕术》云:“灶神晦日归天,白人罪。”祀灶之举,古已有之,汉以前在孟夏(农历四月)祀灶。《礼记》载:“孟夏之月,其祀灶。”汉以后,祀灶改在冬腊月(农历十二月)举行,意在祈请灶神上天言好事降吉祥。
四、 祭神求雨风俗
汉代南阳有对水旱诸神的祭祀风俗,以祈求四季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丰衣足食。
(一) 除魃求雨风俗
《南阳汉代画像石》中有《虎吃女魃》画像。画左右各有二虎,一虎生翼,二虎正低首扑食一女子,女子瘦弱纤小,上身裸露,下着裳,赤足,伏于地,一臂上举,作扎挣状。二虎上方又有一熊作人立状,双臂左右平伸,指二虎。
虎吃女魃
女魃乃一旱神或旱鬼,其形象为一年轻女子,身材瘦小,裸体。女魃原为天女,《山海经·大荒北经》云:“大荒之中,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女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在古代,自然灾害给人们带来极大的威胁,旱灾使赤地千里,寸草不长,人们无法抗御,便误认为是有旱鬼作祟。于是,便将它和女魃联系起来,女魃解数用尽不能上天,走到哪里,哪里就旱而不雨。为了驱走致旱的女魃,古人就借助于虎。虎被人们认为能食鬼魃的神物。《风俗通义》云:“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缚挫锐,噬食鬼魅。”在汉代大傩活动中就有以人装扮成十二神兽来驱鬼怪的,虎属十二神之一。而女魃是危害人类的恶鬼之一。张衡《东京赋》云:“囚耕父于清冷。溺女魃于神潢。”《后汉书·礼仪志(中)》引这两句话作注说:“耕父、女魃皆旱鬼。恶水,故囚溺于水中,使不能为害。”南阳汉画中画虎以食女魃的画像,与文献记载相印证,充分反映了汉代南阳人祈求消除旱灾的除魃风俗,同时,这也是一种巫术手段。
(二) 祭风伯、雨师风俗
南阳市王庄汉画像石墓中有一幅《风雨图》(南阳市博物馆:《南阳市王庄汉画像石墓》,《中原文物》1985年第3期。),画上部刻三神人共曳引一车,车上一驭者双手挽缰,另一神人端坐车上,车轮以五星联线组成。画下有四神人,头发皆披在一旁,怀中均抱一大口罐,罐口向下作倾倒状,罐中的水流似瀑布倾泻而下。图右一巨人,赤身裸体,双腿跪地,张口作吹嘘状。作者认为,那持罐倒水的四神即为雨师,张口吹气者即为风伯。
风雨图。关于雨师的神话传说,最早来自对雨水的自然崇拜。《独断》云:“雨师者,毕星也,其象在天,能兴雨。”《南阳汉代画像石》图版527的天文图像上就有毕星的星象,其刻画毕星于天文图像中,很可能与汉代南阳人祭毕星祈雨的风俗有关。风伯是民间对风神的称呼,起初也有被视为某一星体的。《独断》云:“风伯神,箕星也,其象在天,能兴风。”而南方的楚国则认为“飞廉”这种奇怪的鸟兽为风伯。而汉画中的风伯,既非星体,也非鸟兽,而完全是人的形象,说明二神在汉代已经人格化了。而且,汉代对风伯、雨师的祭祀,已经纳入了国家的祭典,深入到了县、乡基层,成为人们每年必须祭祀的重要神袛之一,民间也都设有风伯、雨师庙。《汉书·郊祀志》云:“(秦时)雍有二十八宿,风伯、雨师之属,百有余庙。”《汉书·祭祀志(下)》又云:“县邑常以巳未日祀先农于巳地,以丙戌日祠风伯于戌地,以巳丑日祠雨师于丑地,用羊豕。”综合文献记载和南阳汉画的天文画像,可以断定汉代南阳确实有祭风伯雨师的风俗。
(三) 祭雷神求雨风俗
在南阳市出土的汉画像石中有雷神画像,其形象是人形(也有肩生两翼),乘坐一云气车上,车上生树枝,雷神持槌击鼓(南阳市博物馆:《河南南阳英庄画像石墓》,《中原文物1983年第3期。)。雷神最早的形象当是龙蛇或龙身人头。如《山海经·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则雷。”龙最初应是雷神形象。汉画的雷神是一人形之神,王充《论衡·雷虎篇》又云:“又图一人,若力士之容,谓之雷公,使之左身引连鼓,右手推椎,若击之状。”古人常认为雨与雷相连,雷电是司雨之神,祭祀雷神,以求风调雨顺。汉画像石的雷神也常与雨水之神相伴为伍。南阳汉画刻雷神当与南阳汉代祭祀雷神求雨风俗有关。
(四) 祭应龙求雨风俗
龙在南阳汉画中多以祥瑞之物出现,但亦有以雨神身份出现的。在南阳市英庄和王庄汉画石墓墓顶天文画像中的龙就是以雨神的形象出现的(南阳市博物馆:《河南南阳英庄汉画像石墓》,《中原文物》1983年第3期;《南阳市王庄汉画像石墓》,《中原文物》1985年第3期。)。英庄画像石墓前室盖顶石上有一龙有翼,当为应龙,张口曲颈,穿云吐雾,其旁有乘虎车的雷神为邻,雷神司雨,应龙亦能降雨。《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有:“应龙蓄水”,帮助黄帝打败蚩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应龙有呼风唤雨的神性,雨水神的形象。传说黄帝是雷神的化身,《重修纬书集成》卷四《春秋合诚图》云:“轩辕星,主雷雨之神。”而黄帝出行,常以应龙、风伯、雨师为其随从。汉代也有作土龙求雨之俗,《后汉书·礼仪志》说:“……其旱也,公卿长官以次行雩礼求雨。闭诸阳,衣皂,兴土龙……”注引《新论》说,之所以做土龙、吹律及诸方术,因为龙一出现就要有风雨兴起,以迎送之,“故缘其象类而为之”。杜而未著《凤麟龟龙考释》云:“应龙即土龙,为雨神。”《春秋繁露·求雨篇》中也有做龙、舞龙以求雨的记载。这都反映出了汉代的南阳已有祭应龙求雨的风俗。
(五) 祭月神求雨风俗
南阳市英庄汉画像石墓顶及王庄汉画像石墓顶的天文图像中有“女娲举月”画像,说明汉代南阳有祭祀月神求雨的习俗。古人认为,月中有蟾蜍,而月与蟾蜍都和雨水有关。蟾蜍属蛙类,又称蛤蟆。汉代也有杀蛙求雨的风俗。董仲舒《春秋繁露》卷十六说:“啬夫斋戒祈祷,杀蟾蜍祭天,可以求雨止雨。”该书的《求雨》篇说,取五蛤蟆(即蟾蜍)置方池中,具请酒、膊脯祝斋三日,服苍衣拜跪求雨。王充在《论衡·顺鼓》篇中说:“雨久不霁……宜捕斩兔、蟾蜍。”可见,蛤蟆在汉代已被尊为雨神或求雨活动中被祭祀的主要对象之一。月中有蟾蜍,《淮南子》云:“月,天之使也,积阴之寒气,大者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又云:“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古代的占星术中,月就是主管水旱之神。故可以据月形状占验气象:“月初生小而形广大者,月有水灾”;“月先行离于毕,则雨”;“月晕围辰星,所守之国有大水”;“月晕围心,人主有殃,又曰大旱”;“月晕鬼,大旱”(何新:《诸神的起源》第三章《女娲与大禹故事的真象》。)。
南阳汉画中女娲举月的画像,说明女娲与月神也有一定的联系,成为人们祭祀的对象。据考证,“娲”与“蛙”同(杨堃:《女娲考》,《民间文学论坛》,1986年第6期。),又为“雌蛙”,也有人认为女娲与嫦娥同神异名,这样,女娲也就自然成为月神了。据载,月神娲在古宗教中是一位主管水旱的神灵,如《论衡》记汉代风俗云:“久雨不霁,败攻社,祭女娲。”也有人考证,女娲就是女魃。综上文献记载和汉代画像,可知,在汉代南阳确有祭祀月神的风俗。
五、 祭神辟邪风俗
南阳出土的汉代画像石有驱鬼邪的神灵郁垒、神荼和方相氏等图像,说明南阳在汉代已有求神驱鬼邪的风俗。
(一) 神荼、郁垒
《南阳汉代画像石》图版389~398,收藏汉画墓门或柱上两个面目狰狞威武的神人形象,似为古代神话中的神荼和郁垒,它们是后世的门神,用桃木制成桃符,其上画神荼、郁垒形象,用来驱鬼辟邪。古人认为疾病灾难是鬼魅作怪的结果,因此,必须求神灵驱除。《太平御览》引《典术》云:“桃者,五木之精也,能压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压邪气。”又《论衡·订鬼篇》引《山海经》佚文,谓东海度朔山有二神人,神荼和郁垒,统领万鬼,常以苇索缚恶鬼喂虎。于是,黄帝乃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因此,汉代便用桃作驱鬼邪之具,用桃木削成人形,立于门,形成了一种风俗。张衡《东京赋》云:“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索苇。”薛综注曰:“东海中度朔山有二神,一曰神荼,一曰郁垒,领众鬼之恶害者,执以苇索而用食虎。”李善解释说:《风俗通》黄帝书,上古时有神荼、郁垒昆弟二人,性能执鬼。度朔山上有桃树,下常检阅百鬼,鬼无道理者,神荼与郁垒持以苇索,执以饲虎。是故,县官常以腊祭祭,饰桃人,垂苇索,画虎于门,以御凶也。汉代把神荼的形象刻在墓门上,以防鬼魅来扰乱死者。由此可知,汉代南阳有以神荼、郁垒驱鬼邪的风俗。
(二)大傩之仪
傩是中国古代驱鬼除瘟神的巫术,大傩则是在年终举行的最隆重的、涉及范围广的傩仪。在南阳发掘的汉代画像石墓中有似人似熊的形象(《南阳汉代画像石》图版90,186),它是傩仪中的打鬼头目方相氏;在龙虎羽人的行列前面有手执角状物的人似为方士(同上书,图版365-373),这可能是升仙时,先由方相士驱鬼打魅;《南阳汉代画像砖》图版181,左有一熊,人立,这是汉画中常见的动物形象,应是打鬼的神兽方相氏。一般认为,傩仪的起源与旱灾、疾病有关(阴法鲁:《中国古代文化史》,北京大学出版社,第497页。)。商周时期,傩在中原地区十分流行,当时分国傩和乡傩两种。《论语》中有“乡人傩”的记载,《礼记·月令》记载了王宫里除夕举行大傩祭,攘除阴气,驱除恶鬼邪魔疫疠。这种仪式又称“驱傩”。汉代的“驱傩”仪式有了很大的发展,成为一种极为隆重的、大规模的驱鬼仪式。出身贵族的少男少女在方相氏、巫觋的率领下,手执武器,众人击鼓呼噪,以驱逐除去瘟病鬼怪。张衡在《东京赋》中云:“尔乃卒岁大傩,殴除郡疠。方相乘铖,巫觋操(艹列)。(亻辰)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飞砾雨散,刚瘅必毙。煌火驰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后汉书·礼仪志》云:“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贵族子弟)十岁以上,十二岁以百二十人为(亻辰)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会,侍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陛卫。乘舆御前殿……因作方相与十二兽舞。欢呼,周逾前后省三过,持炬火,送疫出端门;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洛水中。”真可谓威武壮观,声势浩大,而且有了固定的程式(《中华文明史》第3卷,第645页。)。这些仪式在今天看来,简直是庸人自扰的闹剧,但在科技不发达的汉代,的确反映了人们征服自然灾害的心理。由此可见,汉代南阳确有大傩辟邪逐疫的风俗。
六、 祭祀河水神风俗
《南阳汉代画像石》图版34和336为河伯画像,有三鱼驾一车,车上有华盖,乘二人,当为
驭者与河伯,后有四鱼尾随相送。在南阳发掘的汉墓中也出土有大量的铜镜,上面有河伯的形象,其铜镜的河伯图如下:中有一双阙,阙前有“天公”铭文,一人肩生双翼乘云东自阙中而出,阙后一云车,三鱼牵引,车上乘一人,其旁有铭文“河伯”(李陈广:《南阳汉画像河伯图试析》,《中原文物》1986年第1期。)。河伯为古黄河的水神,有关祭祀河伯之说早已存在。《楚辞·九歌·河伯》就是楚人祭祀河伯的乐歌。《史记·滑稽列传》有“河伯娶妇”的故事,说明自战国时代已有祭祀河伯的风俗。从《淮南子·说山》和《史记·封禅书》记载来看,秦汉时有以“牲牛犊牢”祭河之俗。祭祀河伯主要因为古黄河水泛滥成灾,威胁了人民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反映了人们渴求神灵解除洪水灾害的美好愿望。南阳汉画中,河伯形象多刻于墓顶,且多与天帝、雷神、风伯、雨师为伍,显然,河伯不是以河神出现的,而是以乘云车的天神出现的。据记载,河伯还有降雨的本领,《神异经·西荒经》云:“西海水上有人,乘白马朱鬣,白衣玄冠,从十二童子驰马西海水上,如飞如风,名曰河伯使者。或时上岸,马迹所及,水至其处,所之之国雨水滂沱。暮则还河。”《酉阳杂俎·诺皋记上》云:“太原郡东有崖山。天旱,土人常烧此山以求雨。俗传崖山神娶河伯,故河伯见火,必降雨救之。今山上多生水草。”南阳汉画将河伯与雨水之神刻在墓顶,反映了汉代南阳人祈求风调雨顺的祭祀河伯之神的风俗。据《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的《全后汉文》卷五十八载《桐柏淮源庙碑》(延熹六年正月)可知,南阳郡在东汉时还经常祭祀淮渎神,以求平安降福。
七、 祭神求子风俗
南阳汉代画像石中的伏羲女娲画像就是人们祭神求子风俗的反映。《说文》说:“娲,古之神圣女,化生万物者。”《淮南子·说林训》、《风俗通义》都生动地记载了女娲化身人类或抟土造人的事。而伏羲,《路史》说:“伏牺正姓氏”;《绎史》卷三引《古史考》说:“伏羲制嫁娶,以俪皮为礼。”可见,这两神都担当了嫁娶及繁衍子嗣的职能,从而成为汉画中最重要的题材之一。值得提出的是,南阳汉画中不少以二者交尾的形式出现,有一次相交,有多次相交呈缠绕状。关于“交尾”,《公羊传》说:“尾有雌雄,常不离散。”《白虎通议》:“子孙繁衍,于尾,明当后盛也。”“交尾图”正是伏羲女娲“兄妹相婚”,“人首蛇身,蛇尾相交”神话活动的图解,象征着阴阳匹配,男女交合,隐喻他们是人类的生育者。从南阳汉画中大量的伏羲、女娲交尾图,可知汉代南阳存在祭祀伏羲、女娲,以求子孙繁盛的风俗。
南阳汉画中还出现有当时的生殖大神——高媒,亦称郊媒。蔡邕《月令章句》云:“高媒,神名也……所以祈子孙子祀也,后妃将嫔御,皆令于高媒,以祈孕妊。”《汉书·礼仪志》:“仲春之月,立高媒于城南,祀以特牲。”《礼记·月令》、《毛诗》、《汉书·外戚传》中也都记载了先秦两汉时代祭祀高媒的隆盛情况。南阳市唐河针织厂汉代画像石墓有巨人或力士拥抱女娲伏羲的画像,显然有撮合婚姻求子之意,此巨人可能就是高媒的形象。由此可见,汉代南阳存在祭祀高媒,祈求繁衍,保佑婚姻幸福美满的风俗。
伏羲女娲交尾画像
八、 占星风俗
南阳汉代天文星象图反映了人们星占的风俗。占星风俗是根据星象推测吉凶,进而发展为对某一星宿的崇拜和祭祀的风俗。以天象比附人事在古代史书的《天文志》中屡见不鲜。《史记·天官书》正义云:“岁星者,东方木之精,苍帝之象也,其色明而内黄,天下安定。”《开元占经·石氏中官占篇》引《黄帝占》云,“匏瓜主后宫”、“匏瓜星明……则后宫多子孙,星不明后失势”。汉代弥漫着天人感应的思潮,使星占之风更浓,甚至连天文学家张衡也是以星占术而闻名于朝廷的,他在《灵宪》中说,“日月远行,历示吉凶”,认为“众星布列”是“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据陈江风《南阳天文画像石考释》(《汉画像石研究》,文物出版社,1987年。)一文研究,南阳汉画中的角亢氐尾四宿图、角尾二宿图、尾牛女三宿图等与尾宿或女宿有关的星象图就反映了汉代妇女崇拜尾宿、女宿的生殖信仰。
星象图
《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条下引宋均注云:“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史记正义》称,尾“星近心第一星为后,次三星妃,次三星嫔”。班固《白虎通义·灾变》载,当时如果尾宿所在天域发生日食,就是“阴失明”,要“夫人击镜,孺人击杖,庶人之妻楔搔”以“救之”。可见,尾宿为繁衍的象征,其明暗阴晦直接关系到人们的生殖活动,因此,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南阳出土的画像石图像中,月亮之旁刻有四星,或以为是装饰画面,其实这些星宿正是女宿的象征,也就是《史记·天官书》所云婺女或须女。《史记正义》云,“须女四星,亦婺女”,并说“须女,贱妾之称……主布帛,裁制,嫁娶”。尾女二宿被刻在汉墓的画像石上寓有祈佑婚姻顺利、子孙旺盛的精神寄托,说明了汉代南阳天文星占术在生殖领域内被广泛应用。
韩连武先生在《星图探微》(韩玉祥:《南阳汉代天文画像石研究》,民族出版社,1995年10月。)一文中认为,南阳汉画星象图是占星图。陈江风《南阳天文画像石考释》(韩玉祥:《南阳汉代天文画像石研究》,民族出版社,1995年10月。)一文,也从星占的角度考证了星象图的民俗学价值。他认为“日月合璧”象征阴阳和,夫妇睦。“白虎星座”是取白虎专吃鬼魅的神兽,驱妖辟邪,求得死者的灵魂在天国的安宁。“鬼宿图”是因其中间有主祠祀丧死的星,是辟邪逐鬼之意。“牵牛图”取“牵牛为牺牲”之意,表示祭祀。“月亮图”是祈求灵魂不死。“河鼓图”表牺牲,有祭祀辟邪祈福之意。心宿图象征明堂,又象征“子属”,有祈求祖先保佑后代子孙繁昌之意。
综上所述,在汉代,南阳占星风俗已广泛地流行于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