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死了,文王登上王位。卞和便抱着那块璞玉到楚山脚下大哭,三天三夜,眼泪哭干了,直到流出血来。
文王听说了,便差人去问他:“天下被砍去脚的人多得很,为什么独独你哭得这样伤心呢?”
卞和说,我并不是为砍断了脚而悲痛啊!我悲痛的是把宝玉当石头,把忠心耿耿的人当骗子,这是我所最伤心的呀!
文王便叫治玉的匠人整治那块璞玉,发现是一块真正的宝玉。于是把它命名为“和氏之璧”。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把宝玉当做石头,把好人当成骗子。
韩非是比和氏璧更珍贵的“宝玉”,却被韩王当成了石头。但就在秦国用重兵迎来韩非之后,他却向秦王上《存韩》。写出《说难》,深明游说之道的韩非,显然不是为了个人的前途和富贵。
“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字里行间,读得出韩非深切的爱与哀愁。
《存韩》,是韩非为韩国所作的最后努力。这篇文章,让他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当是韩非预料之中的事。
司马迁说,“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他确实违背了自己在《说难》中陈述的游说之道,《存韩》最终也没能存韩。但这并不影响韩非的伟大,反而令韩非更加令人仰望。
在网上的韩非纪念馆,我上了一炷香,看青烟袅袅,那沉静的画面,却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越时空的凝重。
韩非秦国上《存韩》
秦国大兵压境,索要韩非,韩王安于是“遣非使秦”。带着年近五旬的韩非,大军浩浩荡荡返回秦国,如是,韩非还没有到秦国,已是先声夺人,大有“木秀于林”之相。
初读韩非之书,秦王嬴政曾仰天慨叹:“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投资这么大,终于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大师,见到堪与坐论王霸之道、一统之术的超级人才,嬴政的喜悦可想而知。两人纵论天下,不知疲倦。
此时韩非要做的,就是消除隔膜、取得嬴政的信任。对于韩非,这并非难事,在《说难》中,他曾透彻地阐述取得国君信任的种种关节,可说深谙此道。但出人意料的是,韩非所作所为,与他在《说难》中阐述的方略格格不入。百年之后,司马迁因此在《史记》中一再感慨:“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甚具,终死于秦,不能自脱。”
秦国的东征战略,有先灭韩和先灭赵两种方案。韩非入秦不久,李斯、姚贾等人倡言先灭掉韩国,并在朝议中占了上风。
韩非不会不明白,这是他入秦后的一个考验,能不能取得嬴政的信任,在此一举。但他却写《存韩》递交秦王,毫不迟疑地表达自己保存韩国宗庙社稷的愿望。
这篇文章的开头,韩非相当低调地谈韩国,其陈词卑微委屈,从中可见当时韩国处境之艰难,也可看出他为韩国谋生存的苦心:
韩国已经侍奉秦国30多年了,在外起着屏障的作用,在内起着供给的作用。当秦国派兵攻城略地,韩国都出兵追随,为此,韩国结怨于天下,而所有的功劳和好处都由秦国独享。现在韩国承担着入贡的各项事务,跟秦国的郡县已没什么差别。
接着韩非切入正题,纵横捭阖地论述伐韩之不当:
我私下听说贵国大臣正在商议举兵伐韩。如今赵国扩充整顿军队,收拢合纵人才,想联合天下各国。赵国人宣扬说,如果不削弱秦国,各国的宗庙社稷都将不保。他们企图联合各国对付秦国的打算,由来已久。如今放着这样的心腹大患不顾,反要攻灭已形同内臣的韩国,这不是让天下都明白,赵国所宣扬的绝对没错吗?
韩国是一个小国家,却要面对来自地方的侵伐,国君困辱臣下忧苦,他们上下一心共度患难已经很久了。他们的对策是时刻做好防备,对付强敌的入侵,平时做好储备,修建坚固的城池。秦国如果想攻灭韩国的话,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如果攻占一两个小城池就撤退,那秦国的威势将减弱。如果韩国因此背叛秦国,魏国必然策应,而赵国有齐国做后援,这样韩、魏、赵、齐就会形成巩固的合纵,足以和秦国拼个高下。一旦出现这样的格局,那就是“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如果照此情形发展,秦国的军队疲于奔命,陛下即便是万寿无疆,也看不到兼并天下那一天的到来。
论述完伐韩之实策,韩非为秦国出主意想办法:应该想法安抚楚国和魏国,专心对付赵国和它身后的齐国。这两个国家一旦拿下,“则韩可以移书定也……荆(楚)、魏又必自服矣。”何去何从,诚挚地希望陛下深思熟虑,攻打六国,必须要使合纵各国产生间隙,这样才不会因草率作战而感到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