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光绪年间,叶县有一位豪杰,家住夏李南的一个小村中。他姓郭,名唤光裕,身高五尺三寸,肩宽腰圆,一双浓眉,两只环眼,面方口阔,海下一部络腮胡须,十分英武。他自幼习文练武,拜访名师。长大后,遂成一名武师。他惯使九子鞭,三节棍、耍弄起来,呼呼风响,三五十人近他不得。
郭光裕性情豪爽,胆略过人。穷苦乡邻若有过不去的事,他总是急人之急,鼎立相助。哪怕是典庄卖地,从不吝惜。因此,周围群众都很敬重他。
他曾经一度参加捻军,在张宗禹部当一名盟长,1868年,捻军失败。以后,他就和十多个弟兄回到家乡,在叶县西南老青山一带活动,打算在这里集聚人马,重振捻军军威,每日行侠仗义,打击贪官匪霸,使百姓不受欺凌。
有一天,他得到消息:皇家银鞒要经过这里。他马上召集弟兄们商议。他说:“我们把银鞒截下来,一来可以作为以后扩大军队的费用,二来也可救济一方穷苦百姓。”大家非常高兴,同意他的意见。随后,他又把行动步骤仔细布置一下。
什么是“银鞒”呢?银鞒就是每年地方官府把百姓缴来的地亩税银,铸成银锭,每个四十八两,然后用四尺四寸长的坚硬木材从中间据开、挖空,把银锭成排装入,每二十个装在一起,两端用铁箍箍好,以黄蜡封口,贴上官府封条。然后在两端安装上车轮,套上官马,这样运进京城就很方便。这东西,百姓们叫做“银鞒”。
那是一个秋天,在宛京大道上,三十多名官军,由一名武官率领着,押着五十台鞒车逶拖而来。这是由湖北省来的,他们日出才上路,遇驿就住宿,非常小心地护卫着。一天,他们离开方城向保安驿进发。
他们走到保安南冈时,已是夕阳西下了。那天,天高云淡,风缓气清。特别到日压山头的时候,晚霞映红半边天空,给远山镀上了一层霞光。经过一天的跋涉,兵士们都有些累了。他们懒洋洋地走着,看着那涂了金的远山近村。
就在这时,突然从对面飞驰过来一辆马车。看样子,马是惊了。车上二人,死命地拉着马的缰绳,用鞭子拦截着前边辕马,但是已经控制不住了,一个劲地向官军冲来。官军一时躲避不及,早把鞒车撞得七零八落。
车上二人,很快下来,摘下马,挂住两台银鞒,翻身上马,飞一般向东驰去。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简直使人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两骑马,已经跑出半里路了。
“有强盗!”带队武官高叫一声,勒转马头就去追赶。那些押送的官兵,见头头去了,也大叫着,一切不顾地拔出腰刀,追了上去。他们追了五七里地,眼看追上。那二人拔出刀来,向后一挥,把后面绳索斩断,轻快地打马走了。
武官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高叫中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了。忙吩咐三五人把丢下的银鞒拉回,他急忙带人向回赶。等他们返回原来的地方,只见车夫们倒了一片,所有的鞒车已经不知去向。
一见押车的长官回来,那些能动的车夫们连滚带爬地围过来,诉说刚才的事情:“就在你们去后,从西边过来一帮匪徒,人人拿着枪棒,杀了过来。特别有一个拿着三节棍的人,武艺超群。我等前去和他交手,都被他打伤倒下,其余的匪徒,推赶鞒车向西去了。”
听罢,那一武官把手一挥,一齐向西追去。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能见度也很低。他们追过西冈,只见坡下一堆车轮,散乱地丢在那里。四周静悄悄的,秋虫在不停地鸣叫着。他回到原处,命令众人向保安驿进发,他独自一人催马直奔叶县。
当时,满清政府内忧外患,国库十分空虚。平时对国内百姓加紧剥削,犹不能解救眼前之急。所以,对税银管制特别严格。这一次丢失鞒银近五万两,那还了得?当时,叶县县官得知在自己辖区内失落国家银两的报告,早吓得屁滚尿流,蒙头转向。一面写成文书向上级报告;一面派出五百兵马,亲自带队,到保安、常村一带捉拿案犯。
打截银鞒的一伙,正是郭光裕等。他们采取了“调虎离山”的计谋,先把官兵引开,再把车夫打散。这样,轻而易举地把银鞒取走。只是这每台鞒车九百六十两,虚称千两,这样多的银锭暂时放在何处呢?通过商量,有个弟兄说:“别的地方不保险,不如把它们沉到澧河潭窝中,等风声过去再说。”
郭光裕点头答应:“这样很好,趁此黑夜,立即行动!”
他们说干就干,连夜搬运,很快把银鞒抛进潭水中。之后,郭光裕对大家说:“此一段时间都要散开,去作平常营生,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大家散去。
常言说:“隔墙有耳。”这件事终于被人知道了。就在他们黑夜搬运银鞒的时候,却被一个名叫宋五的人看到,这宋五三十来岁,生得尖嘴猴腮,四尺半个子。家中无产无业,游手好闲。那晚在外赌钱,手气不好,把几两银子输个精光,本想出来偷几只鸡,换些赌博本钱。他无意中看到一群黑影在忙忙碌碌地搬东西。就趁着夜色,隐藏跟随,并且仿佛听到些什么。
次日,他听说有人截了银鞒,就把这事记到心中。又过三天,他看到官府贴出告示:有人知道官银下落者,赏银一千两。宋五一看大喜过望,认为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就到官府报告,说郭光裕如此这般。县官一听大喜,但是县官反说宋五是和截银鞒的贼人同伙,把他收监在押,并说等银子和郭光裕等人一齐拿到,证明以后再放他出去。可怜宋五赏银不曾拿到,更没人送吃送穿,后来在监牢中饥寒而死。
次日,县官差人到澧水潭中打捞,结果捞出四十六台,再也捞不出,就只好算了,两千两白银由叶县补出。银子的问题解决了,而捉拿郭光裕的事并没放松。百姓传说,为捕拿郭光裕却闹出一个笑话。
五百官兵在叶县西南各村明察暗访,并没有郭光裕的影子。某村一家三口以卖豆腐为生。有一天五更时分,他和妻子起来做豆腐。当烧豆汁的时候,男的在上面看锅,妻子在下面烧火。眼看锅中豆汁已将沸腾,他向妻子说:“火要小一点,不然锅光淤(叶县方言,液体从锅中外溢的意思),就不好办了。
谁知这话被门外听墙根的官兵听见。他们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在屋内屋外搜了一阵,不见有人。就把男的捆绑起来,押回县中。县官立即升堂审问,问郭光裕现在什么地方?村民茫然不知。县官大怒,拍案喝道:“既然不知,为何夜谈“郭光裕”?”
这时,村人猛然醒悟,就诉说了当时情况。回道:“我怕豆汁从锅中漫出来,叫她小点火,是怕锅光淤,不是郭光裕。”县官听出原来是谐音,明知是抓错了人。但是,当时的官家哪肯认错,喝令脊仗二十,今后不能说这些话。这才当堂开释,放回家中。后来多事人编造了一首顺口溜:
二十板,挨得屈,烧锅不能说锅淤。
县官生来就姓罗,看见骡子得骂驴!
可是,郭光裕并没有走远,他在地方民众的掩护下,官府始终抓不到他。一天,他住在小滹沱村,听说山中出现了豹子,伤了一个年青人。就不听别人劝阻,要为山中民众除此一害,就一人上山了。
他到山上,查环境,找足迹,终于在密林中发现了它。这是一只大金钱豹,身长六尺,头大腰细,胸阔尾长,正在一棵大树杈上盘头大睡。它听到有脚步声,机警地抬起头来。看到有人向它走来,立时跳起来,只一践,带着风声落在郭光裕前边。郭光裕扯下三节棍(三节棍,是后来兴起的一种兵器,是用三支短棒,每支二尺多,中间用铁环相连。抓住一端,是个整体,可打七尺开外的敌人;抓住环节,可双击身旁的人;抓住两端,成个环行,可挡敌人刀剑,非常灵活),迎了上去。
那只花豹,前爪按地,后身紧缩,大吼一声,直扑上去。郭光裕闪身躲开。豹子见一扑不中,向下一蹲,头也没回,只用那四尺来长的大尾巴,铁棒一样横扫过来。郭光裕“旱地拔葱”一跃而起,就空中甩手一棍,正打在花豹肩胛骨上,那豹子前腿受伤,转动就不那么灵活,它调整了一下身子,又要扑过来。
郭光裕把三节棍倒过来,抓住两端,中间形成一个大环。等豹子第二次扑来时,他一转身,把环正套在花豹的脖颈上。等它落地,就双手交插,三支短棒,死死卡紧豹子的粗脖,它挣扎了一番,就窒息而死了。
他等花豹子再没有回生的可能时,才松开手。这时,他确实累了,想靠在树上休息一会儿。突然他看到东北方向有几个官兵,提着步枪向他袭来。
原来,适才豹子的吼声,惊动了巡山官兵,他们急忙站到高处一看,发现一人正与豹子搏斗。有认识的人指着说:“此人就是郭光裕!”因此他们就围了上来,准备捉他。
郭光裕一见,觉得这次遇到麻烦了,因为他知道,英雄怕的一溜烟。一个人武功再好,在枪炮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也只好认命了。包围圈越来越小,他索性把三节棍也掷在地上,等待时机。
官兵见他放下武器,胆子就大了些,那两个端着步枪的,死死地盯着他,向他逼来,眼见只有三五步远了。郭光裕突然大叫一声,一个空翻,正骑在持枪人的肩上,伸手把枪夺下,持枪人的手一紧,“砰”,一颗子弹飞出枪膛,带着哨音飞走了。把所有官兵都吓一跳,他们回头就跑,另一个持枪的也拿着枪跑了。
郭光裕自觉本地不可久留,去了山西,自用烟火毁了容,给人家当佣工,直到1911年后,满清倒台,建立民国,他才回到叶县家乡,那时,他已七十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