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地面现存遗迹不少,“读书台”基本处于中心的位置,它的南边300米处,是张衡墓园;北边石桥镇汉槐街上有棵枝干横跨街道的古槐,相传是张衡时代的遗留;西边数百米,是西鄂城遗址保护区;东边是鄂城寺遗址,再往东,则是很多资料中提到的张衡故里——夏村。
记者颇感疑惑:史书记载,张衡曾在家闭门数年,潜心阅读《太玄经》等著作。他的家在夏村,怎么不在家读书,而跑到这个孤零零的台子上读书?
马当先告诉记者,张衡故居所在地是有争议的。“夏村说”起自孙文青先生。孙文青编写的《张衡年谱》,是近现代第一部系统研究张衡的著作,其中说张衡家宅在鄂城东。以前很多人把鄂城寺作为鄂城遗址,而鄂城寺东只有一个夏村,再往前就是白河了。后来人们就在夏村做文章,形成了这种影响广泛的说法。
马当先认为这种说法其实不可靠。夏村下面都是沙,没发现过汉代文物,而1000多年来,白河河道是在向东滚动的,所以在张衡的眼中,夏村一带应该是白河的河道。读书台离夏村很近,这一带汉代文物就很多,发现不少中小型汉墓,附近土地瓦砾也很多。马当先认为,读书台周围,应该就是张衡的家,是张衡梦想归隐的田园。史书记载,张家是南阳有名的大族,他的祖父曾先后任蜀郡太守和渔阳太守,那么读书台四周的庄稼地,1800多年前,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宅院?
“张君为政,乐不可支”
张衡的祖父名叫张堪,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张堪年幼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长大后,他把父亲的上百万贯遗产让与侄子,一时在南阳传为美谈。16岁时,张堪到长安学习,因品行出众,被时人誉为“圣童”。
公元25年,刘秀即帝位建立东汉,召张堪为郎中,后连升三次为谒者。大司马吴汉征伐割据成都的公孙述时,张堪受委派,押送战马7000匹并粮草前去支援。途中,他被任命为蜀郡太守。在吴汉的军中,张堪书写了他人生完美的一笔:成都久攻不下,而军中粮草仅够七日之用,这时主帅吴汉动摇了,准备撤军。张堪力谏不可,主张示弱于公孙述,作出撤军假象,引诱他出战。吴汉采纳了这个因势利导的建议,公孙述果然亲自率兵出战,结果在城下被击杀。
汉军攻占成都后,张堪首先检阅库藏,查收珍宝。面对堆积如山的珍宝,张堪毫不动心,如数登记,造册上报。他任蜀郡太守两年,仁以惠下,威能讨奸,蜀人大悦。后来张堪改任渔阳郡太守,管辖今北京一带。当时匈奴游骑时常入侵境内,疯狂烧杀抢掠。张堪整顿吏治,收拾人心,积极备战。有一次匈奴万骑来袭,张堪亲率千骑奔击,“大破之”,并乘胜追剿至匈奴境内。此后,匈奴再也不敢犯境,渔阳百姓得以安居。
境内安定后,张堪发现辖下狐奴县(今北京市顺义区一带)水土资源优越,便组织县民,开辟稻田8000余顷。当地百姓从未种过水稻,张堪精于此道,将种植方法传授给他们,众多百姓逐渐“脱贫致富”。
张堪在此八年,励精图治,匈奴再也不敢犯境。出于对太守的感激,一首民歌在当地广为流传:“桑无附枝,麦穗两歧,张君为政,乐不可支。”
据《北京市顺义县地名志》记述,在该地北小营镇东南1.5公里的前鲁各庄村,曾经有一座巍峨壮观的“张堪庙”(当地俗称张相公庙),庙内壁画记述了张太守带领军民开田种稻的场景。附近村民还在每年农历四月举行庙会,借以悼念张太守。张堪庙现已无存,仅余遗址。
《后汉书》记载,有一次皇帝召见各地“财政局长”,询问各郡历任太守的能力。蜀郡“财政局长”樊显上奏说:“渔阳太守张堪先前在蜀郡,广施仁政,官民深得恩惠;威令严明,奸邪多被惩治。当公孙述被灭时,珍宝堆积得像山一样,张堪掌握的财物,足以使十代巨富。但他离任时,只乘坐了一辆车辕折坏的车子,随身携带的仅布做的被子而已。”
皇帝听了这话,“良久叹息”,当即提拔了樊显,要征召张堪时,却听到了他病死的消息。“帝深悼惜之”。
“张君为政,乐不可支”,成了张堪留给后世的佳话,但百姓乐了,他却极为清贫。张家虽为名门,可到张衡小时候,家境已渐清寒,灾荒年间,甚至不得不接受故交的接济。
但财物有时候真的并不能“长宜子孙”。很多豪富人家的子孙并不争气,而清贫的张堪,却有一位值得骄傲的后代。
南阳张衡研究会秘书长刘永平分析说,张衡的家庭很有特点,既有显赫的家世,有一位堪称表率的祖父,家学渊源深厚,学习条件优越,而又清贫艰苦,使他不会沾染一般豪门子弟的纨绔习气。这样的家庭,使张衡从小就立志高远,不耽于安乐,在艰难中刻苦自学,坚韧不拔,自励上进。
从数星星到游弋银河
晚上,满天的星星像无数颗珍珠撒在碧玉盘中。一个孩子坐在院子里,靠着奶奶,仰着头,对着夜空数星星。一颗、两颗,一直数到几百颗。
奶奶笑着说:“傻孩子,又在数星星了。那么多星星,一闪一闪地乱动,眼都看花了,你能数得清吗?”
孩子说:“奶奶,我能数得清。星星是在动,可不是乱动。您看,这颗星和那颗星,总是离那么远。”
爷爷走过来,说:“孩子,你看得很仔细。天上的星星是在动,可是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不变的。我们的祖先把它们分成一组一组的,还给它们起了名字。”爷爷停了停,指着北边的天空说,“你看,那七颗星连起来像一把勺子,叫北斗星,勺口对着的一颗亮星,就是北极星。北斗星总是绕着北极星转。”
爷爷说的话是真的吗?这孩子一夜没睡好,几次起来看星星。他看清楚了,北斗星果然围着北极星慢慢地转动。
这个数星星的孩子叫张衡,是东汉人。他长大后刻苦钻研天文,成了著名的天文学家。
这段文字,你可能会觉得眼熟。这是小学四年级的一篇课文,仔细考究,这篇课文是有问题的。
北斗星绕北极星转一圈需要一年的时间。别说张衡“一夜没睡好,几次起来看星星”,就是他一夜不睡,似乎也不太可能像看时钟一样看到“斗转星移”。并且张堪祖孙俩年龄相差80岁,张堪在张衡出生前很多年就去世了,他是不可能给张衡讲天文学知识的(除非是某天晚上“托梦”)。
这显然是一篇“哄孩子”玩的文章,进行了一些合理的想象。
但这篇课文的基本问题是没错的,灿烂星空,曾让幼年的张衡很是着迷。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北极星)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所谓的“斗转星移”,引起他对浩瀚星空的极大兴趣。
现在的孩子很难理解古人对星空的感觉。多年前,我牵着女儿的手散步,郑州夜空中的星星稀稀落落,不很亮,像“瞌睡人的眼”,女儿问:“天上有多少星星?”我让她自己数数。大约五分钟后,她数清楚了:“12颗!”大气污染和灯光污染,已经让我们无法感受星空的浩瀚。
而在张衡的时代,白河边的夜空是壮观的,青天上点缀着无数星星,那感觉神秘、神圣、神奇……
童年数星星的经历,无疑激发了张衡强烈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没有随时光的流逝被各种俗事泯灭,长大后,他终于数清了天上的星星——大概是2500颗。这个数字,与现代天文学家统计的、肉眼能看到的星星数量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