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念中的感悟 怀念父亲陈明义(3)
2013/9/16 16:46:12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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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的三角邮戳,粗糙的信纸是作业本上撕的。36个春秋,光阴荏苒,如果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也该人到中年了。
那是我1966年8月19日参军后,9月4日跟着西藏军区陈子植副参谋长从成都到达波密一五四团,王汉亭团长和许浦政委分配我在有光荣传统的红一连三排八班当战士。当时,我们连队刚刚完成了易贡剿匪任务,为了执行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又马不停蹄地驻防鲁郎开荒生产。在我原来的想像中,西藏是神奇美丽的世界屋脊,蓝天白云、草原森林、冰峰湖泊、寺庙经幡,又有能歌善舞的藏族同胞。但现实是高寒缺氧、气候恶劣,交通不便、没有人烟,只有秃鹫在天空盘旋。夏天,强烈的紫外线把皮肤灼疼;冬天,凛冽的暴风雪把全身冻僵。我听父亲的话,没有“暴露”干部子女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得到任何关照,艰难困苦的环境,对我一个大城市的中学生是一种严峻的考验。40多个人,面对1080多亩地,为了不误青稞播种,同志们抡镐挥锹,昼夜苦干,汗水浸透衬衫,“画”出一个又一个带盐的“地图”,加之因几月未浴,身上分泌的油渍混合而成了一件特制“雨衣”。脸被荆棘刺破划烂了,手也打起了泡中泡,铁锹磨成了“月牙”,鞋底踩断了不知多少。我们住的是树枝棚,吃的是脱水菜,由于空气稀薄,水烧不开,饭煮不熟,一刮大风,水里、饭里、棚子里都是尘土沙子,全班9个人一盆洗脸水,从班长、副班长洗到组长、老兵,轮到我这个17岁的小兵,水已浑浊不堪了。被子脏了自己拆洗,军装破了自己缝补,开始不会,针总往手上扎。除此之外还要搞军训,摸爬滚打、队列操练,紧急集合多、劳动强度大,一天下来,人已累得筋疲力尽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抽空儿写家信,那时写信是沟通交流的惟一方式。
这第一封信就是我入伍后,1966年中秋节前夕的晚上,在被窝里打着电筒写给父亲的。他回信关心鼓励,让我加强锻炼、勇于吃苦,克服优越感、严格高要求,争当五好战士,争取早日加入共产党。同时,嘱咐我爱护身体,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拿着信,我的鼻子发酸,眼睛也有些湿润,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有了真实的体会。
进藏当新兵,每月6元钱,加上4元补助,共发10元,每个月我只用3元钱买肥皂、牙膏,3个月后给家寄了20元。母亲收到汇款,既感动又难受,来信不准我再寄钱了。
1998年6月,我和一四九师的刘兴安等战友在乐山聚会,当回忆起在西藏的这段艰苦往事时,都浮想联翩,感慨万端,算是人一生中最大的收获,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改革开放以后,人民群众的日子过好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物质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父亲却常告诫我:“社会在进步,进入了新时代,但艰苦奋斗、艰苦朴素的精神没有过时,应该继承保持、发扬光大,决不能丢掉呀!”
自从我上大学、到机关,情况不同了,思想观念也有了一些变化,过去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习惯逐渐淡漠了,觉得需要适应潮流,紧跟时尚。于是,增强了所谓的品牌意识,什么富田、法派、金利来、耐克、雅士、卡帝乐等等都弄懂了,并且“淘汰”了1976年转业前用过的军绿布箱和1978年在市木综厂购买的一套家具。父亲见此说:“怎么,老装备不用,要换新装备了,你嫌弃,给我吧。”就这样,这些东西他一直留用,他以楷模的榜样启迪了我,教育了我。有时,父亲为我多挤了一点牙膏,多用了一盆热水提出意见批评,我认为他是“小题大作”,殊不知这“以小见大”的哲理。
1996年,为了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全国若干新闻媒体陆续报道了父亲。7月8日,山东电视台编导刘大伟一行10人莅蓉采访他,录制专题片《万里红飘带》。在军区北郊场203小院的树阴下,父亲背靠藤椅,手摇蒲扇,娓娓讲述了在二万五千里征途上,他随红四方面军数次爬雪山、三次过草地,吃树皮、喝马尿,冒着枪林弹雨、战火硝烟,冲锋陷阵、英勇歼敌的艰苦岁月。以及1937年3月西路军失败后,父亲和肖永银奉徐向前总指挥的命令单独突围,他们翻越祁连、横穿沙漠,饥寒交迫、风餐露宿;与天斗、与地斗、与叛徒斗、与敌人骑兵斗,尝尽了人世间的艰苦卓绝,经历了120多天,1000多公里艰难险阻的行程,终于到了甘肃省镇原县,见到了刘伯承总参谋长,回到了党的怀抱。
从大巴山区到河西走廊;从彝区结盟到陕北会师,父亲讲得故事生动、情节感人,听得大伙儿全神贯注、鸦雀无声,都被吸引住了,待他讲完话,现场的录音师竟忘了关机。
至今,我仍保存着一条当兵时发的军用白毛巾,也是30多年了,上面印着“将革命进行到底”七个红字,我想,还应该将不畏艰苦的精神进行到底。
2000年3月,父亲生病住院期间,在《高路入云端——陈明义将军传》一书的扉页上,为我题写了生前最后的厚望,“努力做好宣传工作,雪冰永存”。
我对父亲要多一份特殊的感情,8岁我患了败血症,是他建议华西医院党委的孙毅华副书记召集专家、教授会诊,把我“死马当成活马医”,从死亡线上拉回了一条孩童的生命。我想念他,我离不开他,我要把全身每一个细胞里的挚爱和留恋注入他的静脉,起搏他的心跳,恳求他拉着我,不放手,再把所有的寄托化作眷念的心语向他倾诉:“父亲,你真的走了吗?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安慰破碎难过的心。你走得那么仓促,我来不及让你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你走得那么突然,我来不及听你悠然背诵唐诗宋词;你走得那么无情,使我失去温暖多情的呵护与父爱;你走得那么洒脱,使我梦见将军礼服上洒落余晖的红日。
父亲真的走了吗?我不愿承认这既成事实的事实,我希望时光倒流,更希望自己不知噩耗传来的打击。其实,这样也好,身体免受痛苦,也是一种解脱。
父亲,好好休息吧,我为你沏一壶信阳毛尖,让你安静地品茗纳凉;我为你斟一碗甘醇的水酒,让你和我们干杯祝福‘扎西德勒’;我为你放一首西藏民歌,让你高兴地吟唱《北京的金山上》;我为你编一张用伏山柳织的宽床,让你舒展筋骨消除一生的疲惫。亲爱的父亲,安息吧!你对我的谆谆教诲是永恒的,我将永世铭记,你是矗立在我心中的一座不朽的纪念碑。”作者:陈雪冰 陈亦军【原标题:忆念中的感悟 怀念父亲陈明义】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中国西藏新闻网 2003年0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