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女子,心中既有对婚姻的向往,也有对婚姻的恐惧,对婚姻的期望值并不高……
旧时女子待字闺中时,心中既有对婚姻的向往,也有对婚姻的恐惧。豫西儿歌云:“小白鸡,上柴垛,咯咯嗒,喊哥哥,叫声哥哥快娶我。娶我到你家,织布又纺花,种地你有犁,耙地我有耙,勤勤俭俭好日子,和和睦睦过一家。”这表达了待嫁女子对婚姻的向往,勾勒了婚后的美好生活场景。
“嫁给鸡,随鸡飞。嫁给狗,随狗走。嫁给狐狸咬住手。”前几句说的是婚姻观念,也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女人即使嫁给自己不满意的主儿,也要随他生活一辈子,这是当时妇女普遍的婚姻观;最后一句表达了对婚姻的恐惧,意思是说如果嫁给了坏人,就像被咬住了,就被“套牢”了。
豫西婚嫁儿歌,善于描写女子待字闺中的情态,用的都是赞美的语句:“小柏树,低拉枝儿,树上坐着小闺女儿。白白脸儿,红嘴唇儿,蓝布衫儿,金耳坠儿,嘴里哼着小曲儿。”描写的是漂亮的少女无忧无虑,浑然不知待嫁的烦恼。“眉毛弯弯小九莲,忽灵灵一对杏子眼,樱桃小口牙齿碎,两个酒窝惹人醉。”这是男子观察少女长相的儿歌,被看的少女浑然不觉,而男子却有相亲的意味。这种观察涉及婚事,豫西称之为“偷相”或“暗相”:“红薯秆,疙料弯,大姐担水不换肩,一担担到日落山。看看头,是好头,珍珠玛瑙往下流。看看脸,是好脸,胭脂粉儿擦一脸。看看腰,是好腰,八幅罗裙系腰间。看看腿,是好腿,红绫子裤子绿裹腿。看看脚,是好脚,小小金莲二寸多。”
旧时有专业红娘,称为媒婆。她的日常工作是全面掌握适龄男女的年龄和长相,便于随时促双成对。谁家有个好闺女,媒婆就会把这家的门槛踩烂:“小猫小猫你在家,我去南坡摘棉花,一亩棉花没摘起,两个媒婆到咱家。小哩也就十来岁,大哩还不到十七八。粗布鞋,不会衲。洋布鞋,搐疙瘩。再过两年再说吧……”这是说,姑娘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针线活也还不太熟练,就有媒婆登门提亲了。
当时女子对婚姻的期望值都不高:“小闺女,沿墙根儿,几时熬成小媳妇儿。熬成公,熬成婆,熬成奶奶多快活。罗圈椅,上房坐,做中饭,先敬我,孙子孙女一大摞。”子孙满堂,坐到上房,这就是女子对生活的最高理想了。而女子对于夫妻关系的解读,却显出了达观和实在——“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的一锅饭,黑地枕的吆(一个)枕头”、“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
女方如果同意了这门婚事,接下来便是接受聘礼和定日子(看好儿)结婚:“小酸枣,压折枝,婆家看好儿二十一。四盘菜,一壶酒,打发闺女上轿走。”到了出嫁那天,新娘难免要哭,舍不得离开爹娘,爹娘也舍不得闺女。于是新女婿就过来劝丈母娘:“席篾儿,穿红裙,打发闺女早出门。爹也哭,娘也哭,女婿回头劝丈母:你闺女,搁(在)你屋,铺门板,盖簸箕,枕棒槌,骨碌郎当睡;你闺女,到俺屋,铺地毯,盖银被,脚蹬箱,手按柜,扎花枕头有两对,高点明灯她不睡。”
老爹哭,老娘哭,都是发自内心的,但嫂嫂看见小姑子出嫁也哭,可能就是作秀了:“小三妮,刨茅根,刨了茅根喂驴驹。驴驹长大啦,三妮出嫁啦。爹也哭,娘也哭,嫂子拍着驴屁股,哼哈哼哈也是哭。”
女子到了婆家,生活可能有诸多不如意,首先是女婿素质不高:“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闺女都来了,我家的闺女咋不来?寻个女婿不成材,歪戴帽子踢拉鞋。又吃酒,又打牌,又吸大烟又胡来。”其次是姐妹之间相互攀比,心理上不平衡:“皂角板,一把抓,姐姐妹妹一齐嫁。姐姐嫁到城关镇,妹妹嫁到河头崖。姐姐骑哩高头马,妹妹骑哩树柯杈。姐姐喝哩银耳汤,妹妹喝哩面疙瘩。姐姐拿哩金如意,妹妹拿哩拾粪叉。姐姐睡哩顶子床,妹妹睡哩炕旮旯。姐姐枕哩花枕头,妹妹枕哩老母狗。翻翻身,咬一口。紧拨拉,慢拨拉,拨拉了一身红疙瘩。”
再就是丈夫出门做生意,新媳妇守空房,内心充满思念:“一根竹竿十二节,哥哥出门十二月。我给哥哥送盘缠,哥哥给我买鞋面。买哩红,买哩绿,见了哥哥心欢喜。见了面,回家来,不见哥哥心戚戚。拿起棒槌去洗衣,棒槌掉到黄河底。对着黄河哭一场,不想爹,不想娘,想起哥哥好心肠。梧桐树下烧把火,烧住哥哥疼死我……”
当然,夫妻之间也有快乐和缠绵的日子,这方面也有儿歌反映:“日落西山晚了天,小佳人压床铺绣毡。两头放下鸳鸯枕,问声奴夫哪头眠。一头眠眠生太子,两头眠眠是枉然。”这首歌颇有意趣:新媳妇刚过门,她希望和丈夫缠绵,却不直说,而是故意把鸳鸯枕分开放,考验丈夫对她的情意,最后干脆点明:一头睡,能生娃;两头睡,是枉然。若仔细看,此歌用词非常高雅,其中的“铺绣毡”、“鸳鸯枕”、“奴夫”等词汇,与洛阳方言大相径庭,似乎是外地传过来的儿歌。有关专家却坚持认为,洛阳作为千年帝都,童谣中一向有雅辞,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譬如东汉末年的洛阳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以及“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等,用的都不是豫西常见的词汇,却是实实在在的洛阳童谣。【原标题:(豫西民间儿歌)旧时女子婚嫁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