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佟起来
1992年,原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以一幅“蝶画”为国礼赠与日本友人,日本友人啧啧称奇,大叹精巧。1998年,江总书记又一次以“蝶画”为国礼,赠与原俄罗斯总统叶利钦。
究竟是什么样的蝴蝶能够担起国礼的厚重?它就是被鲁迅先生誉为“缺门”、“独门”、“冷门”,被齐白石大师称赞为“与众不同,确得梁家真传,不愧为滕王嫡派”的“滕派蝶画”。
作为“中国滕派蝶画唯一传人”的佟起来,想要找到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个信息异常发达的社会,佟先生依然过着简单的生活。居于闹市中,不闻嘈杂声。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了佟起来先生的住所。笔者谈到之前搜集到的图片、影像、文字等,先生微笑着直摇头,他说,这些东西都没有原作的美感。在极大的好奇中有幸一睹“滕派蝶画”真迹,果然让我们大大吃了一惊。
人道是:看景不如听景,蝶画却是“百闻不如一见”。乍一看,蝶画和其他的工笔花鸟画似乎区别不大,近看才会发现它的与众不同。手持放大镜,眼睛被蝴蝶身体上的一根根绒毛吸引,疑似标本粘贴纸上。挥翅即会抖落的金色银色的粉状鳞片,让人控制不住地想伸手触摸。遇到那双鼓鼓的和你对视的眼睛,疑似自己化身为蝶和它同吟同唱同舞在花间草丛。笔者内心一直感到愧疚遗憾的是,这世界上竟然没有一种影像工具可以如实来记录下它的神韵、精细、质感。你必须亲自来寻到它,走到它身边,方能一睹这绝世容颜。
流落到民间的“皇族”
“滕派蝶画”出身名门,至今已辗转流传1300多年。其始祖为唐高祖李渊的第二十二子李元婴。李元婴擅丹青,尤喜画蝶,其技法精妙独特,无与伦比。唐贞观十三年受封为滕王,“滕派蝶画”由此得名。
清代传至梁冠三,当时任盐务局长兼缉私队长的佟麟祥有子佟冠亚,自由酷爱绘画,听说梁冠三有家传画蝶绝技,便多次托人请求收其子佟冠亚为徒,但是梁冠三受家规所限,不肯接受。
1923年,年已六十有余的梁冠三身染重病,佟冠亚侍汤奉药、在病榻前悉心照料。这时的梁冠三只有一个6岁的儿子而且不在身边,不足以接受滕派蝶画的精湛技艺。梁老先生感为天命,不想让滕派蝶画就此失传。于是病愈后破例收佟冠亚为徒。梁冠三拿出祖传“万蝶图”让佟冠亚临摹学习。十年寒暑,倾囊相授,佟冠亚萤窗雪案,铁砚磨穿,终得滕派蝶画真传。“九一八”事变后,师徒挥泪作别,佟冠亚随父母返回北京老家,梁冠三先生则循迹隐形,不知所踪。
1934年春天,佟冠亚拿出自己精心制作的蝶画三十幅,参加在北京中山公园水榭举办的齐白石、张大千等大师的绘画联展,一鸣惊人,作品被社会名流争购一空。年轻的佟冠亚获得“蝶叟”、“蝶仙”的称誉,也得到齐白石大师和鲁迅先生的高度评价。自此之后,佟冠亚名声大噪,随即成立了中国滕派蝶画研究所,以求滕派衣钵得以继承,发扬光大。
然而不久日伪横行,作品被巧取豪夺无数,妻子女儿皆因惊吓致病离他而去。悲伤的佟冠亚于是隐姓埋名,辗转流浪投奔到开封的舅舅处。
后来佟冠亚在开封娶妻生子,滕派蝶画就这样在开封悄悄生根。
佟起来讲到这里,终于轻松地笑了,他说:“我之所以名字叫‘起来’,就是因为我出生时,父亲听到附近大喇叭里在唱“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如今,父亲不在了,我成了滕派蝶画唯一传人,感觉责任重大。”佟起来先生说。
一个跨世纪的遗愿
多数的国画作品按幅按平方售价,佟起来的蝶画按蝶的数量售价。一般每幅画上一只蝴蝶的价位是两万元,有个头较大做工更加精细复杂的售价达五万元。一幅不大的蝶画,多数会在几十万的价位。一只小小的蝴蝶何以有如此身价,这当然和它的做工材料密不可分。
“滕派蝶画”以佛赤、泥银,表现蝴蝶翅上的鳞片。用各种颜色的名贵宝石粉及多种珍贵香料混合成特殊颜料作画,因此蝶画才显得富丽华贵光耀夺目。再加上蝶画传承了十几代的独特绘画技法,滕派蝶画才有了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辉煌历史。宋代诗人谢无逸有诗曰:“粉翅双翻大有情,海棠庭院往来轻;当时只羡滕王巧,一段风流画不成。”滕派蝶画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色泽保持百年不变,故被历代上层社会视为珍品,并引以为家私、地位、风雅的象征。
如今的滕派蝶画,在佟起来先生的坚持下,不走市场产业化的快速致富路,坚持用自己的手一笔一画描摹,每次绘画前都要先净手后焚香,以无比虔诚之心投入其中。
“每只蝴蝶都要一气呵成地画好,否则色彩颜料都会出现不和谐的感觉。”佟起来先生说。
为了画出更形象、更逼真的蝴蝶,佟起来到全国蝴蝶种类最多的地方,观察各式各样的蝴蝶,随手速写蝴蝶的千姿百态。作品曾入编《中华古今书画家吉祥福寿作品大典》、《全国牡丹精品画册》,1996年,作品《滕派蝶画图》被收藏在江南名楼滕王阁中,并多次被国家领导人作为外事礼品赠给来我国访问的贵宾。
绘制《千蝶图》是佟起来的最大愿望。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浩劫中,祖辈留下的蝶画资料全被毁掉,父亲佟冠亚在世时,就决心要完成《千蝶图》的绘制。但遗憾的是:这位活到年近百岁的老人,在有生之年未能完成。为了完成其父的遗愿,为了给祖国留下宝贵的文化遗产,佟起来决心挑起绘制《千蝶图》的重担,他说:“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要完成《千蝶图》的绘制。”作者: 李焱【原标题:滕派蝶画:流落到民间的 “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