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县的泥咕咕,集中在杨玘屯。附近村庄也有几户捏泥咕咕的,据说都和杨玘屯有姻亲关系,但那些村庄的泥塑却一直发展不起来。或许是因为那些村没有泥塑的传统,也或许因为泥咕咕售价低廉,其他村的人似乎也看不上眼。但杨玘屯人却代代相传,乐此不疲,在他们看来,这买卖不费本钱,不怕压货,能卖就卖,不能卖存着。另外,大部分村民平时该忙啥忙啥,闲的时候再捏,所以对他们来说,泥咕咕更像是一项业余收入,相当于城市里兼职挣“外快”。
这个村的农民,大都从六七岁开始就跟着自己的爷爷、父亲捏泥咕咕。一直到七八十岁,还带着儿孙捏泥咕咕。所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社会动荡,都不会让村里的泥塑传统断裂,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村里的泥塑就能很快形成“燎原之势”。
一辈子都干这个,一般人技艺纯熟,有艺术天分的人更是修炼得快“成精”了。村里代代相传,各家各户彼此竞技,形成了深厚的艺术积淀。在传承千年的过程中,杨 屯应该出现了众多的杰出艺人,但因为过去民间艺术不为人所重视,所以他们都没留下什么名号。但在上个世纪80年代,村里还有王蓝田、李永连、王廷良、侯全德等几位堪称大师级的艺人,他们技艺精湛,各自有独特的风格。“我捏我的样,你捏你的样。我照你的照不成,你学我的也学不好。”王蓝田擅捏小动物,细腻精致,生动有趣;李永连的作品粗犷豪放,夸张大胆;王廷良则喜欢捏瓦岗军人物,如秦琼、程咬金、罗成等,造型简单而颇为传神:秦琼双手托着美髯,表情沉着稳重,具有大将风度;程咬金,右手握剑,左手捋着胡须,一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形象;徐茂公则手拿拂尘,双眉微皱,似乎在运筹军机大事……
有这些老人在,足以撑起杨屯的门面;有这些大师级的长辈言传身教,也让村里的晚生后辈有了得天独厚的学艺条件。
正因为悠久的传统、深厚的积淀,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杨玘屯的泥咕咕深受专家学者的好评。
但即便如此,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泥咕咕又一次走入低潮。
捏泥咕咕不如打工挣钱多
如今的庙会上,泥咕咕完全没有从前的风光。我们在正月庙会上看到,卖玩具的摊位比比皆是,但大多是塑料玩具和电动玩具,花样繁多,琳琅满目。卖泥咕咕的不多,并且不是提篮叫卖,就是在熟人的摊位前摆个小摊。与上个世纪80年代泥咕咕最盛的时候相比,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现在儿童玩具市场发展很快,各种玩具应有尽有,泥咕咕市场明显萎缩。”浚县文化局一位负责人分析说,“市场的萎缩,必然导致经济效益的减少,其结果必然是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员减少。”
杨玘屯曾有600多户人家捏泥咕咕,如今只有几十家了。村民对这种变化的体会更为深切,他们扳着指头算了笔账,出去打工每月收入六七百元到一千多元不等,在村子附近的窑场打工,虽然累点,每月收入也有上千元。而捏泥咕咕,只能在正月、八月的庙会上出售,销量有限,每年能挣两千多元,远远不如打工的收入。现在出去打工的机会很多,所以村里的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再捏泥咕咕。
对泥咕咕的生存和发展来说,这是很要命的事情。面对灾荒、动荡甚至战乱,泥咕咕并没有十分严重的生存危机,因为老百姓要活命,更离不了泥咕咕。这种民间艺术能传承千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与老百姓的生存息息相关。一旦杨玘屯人的生存问题与泥咕咕完全无关了,它的传承才真的可能发生问题。
好在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浚县的庙会仍热闹非凡,仍有很多人喜欢、购买泥咕咕。村里的一些老人,平时没事还要捏些泥咕咕。而冬天,外面的活儿少,一部分杨玘屯人就回到村里,捏些泥咕咕到庙会上卖。对于他们来说,这笔收入还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王蓝田、宋学海等名声在外,有人上门求购,也有经销商前来订购。每年春节期间,他们还有机会参加外地的文化庙会、民间艺术展销会,因此他们的作品有销售渠道,不单靠庙会,可以常年制作。
这两年,传统文化热潮涌动,民间艺术受到更多人的喜爱。杨屯人已经感到,泥咕咕的生存状况正在好转,一些有才华的年轻人不再外出打工,他们相信自己可以靠泥咕咕谋生,开始走上专业创作泥咕咕的生涯。对于杨屯来说,这可能是延续千年传统的希望。
作为一门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浚县泥咕咕虽然历经沧桑,却历代相传,生生不息,尤其是在杨玘屯,长期以来各家各户彼此竞技,乐此不疲,形成了深厚的艺术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