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坦途昔日古渡
有人说,“风过了无痕”,但风吹过,总会留下些许影响;歌里唱,“昨天的风吹不动今天的树”,但在浚县,我们分明看到,今天的树,在昨日的风中摇晃。
浚县民间艺术丰富而深厚,何以如此?我们首先请教了该县文化产业办的张俊生先生。他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浚县在古代长期是交通要冲,来往的名人多,发生的重大事件多,历史在这里沉积、发酵,酿出了醇厚无比的民间艺术。
一次无意的发现,让我们感受到浚县古代的交通地位,对这种说法也有了认同感。
在浚县街头,我们无意间看到一交通指示牌:“滑县10公里”。两个县城仅相距10公里?!问了浚县的朋友才相信,这两个县城的确非常近,可能是河南相距最近的县城。一查地图,我们看到滑县、浚县都是挺大的县,但俩县城似乎在比着看谁更“偏僻”,争着“偏安一隅”、相互靠近。
既然离得这么近,晚上无事,我们“打的”去滑县品尝道口烧鸡,对两个县城的距离有了切身的感受:出了这个县城,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县城的灯光。来回遇到的两位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打表,大概是觉得都出县了,不能挣得太少,约定俗成的价格是20元。
一般情况下,县城、省城都处在各自辖区的中部,至少不会太偏,为什么滑县、浚县的县城偏得这么不“靠谱”?一番追问加查书,我恍然明白,是河流,是曾经横亘在两县之间的河流的力量,将两个县城强力拉近。
乘车来往于两县,只见眼前一马平川,道路宽阔平整,车辆来往如梭,谁能想到,黄河曾在这里奔腾流淌了数千年,以前这里来往的,不是车辆,而是渡船。
不错,这里曾是黄河古渡,并且是非常有名、非常重要的黄河古渡。数千年,黄河在浚、滑之间流淌,从浚县大伾山南折向东北方向。因转弯后的黄河水深流缓,适合渡河,再加上这里“左巨浸(指黄河)而右太行”,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于是成为大河南北的交通要冲、战略重地。这个渡口有两个名字,浚县这边叫黎阳津,滑县那边叫白马津,在历史上都大大有名,曾有众多的名人次第到来、纷纭复杂的重大事件在这里次第展开。
“黎阳城南雪正飞,黎阳渡头人未归。河边酒家堪寄寓,主人小女能缝衣。”盛唐时,南阳人岑参被大雪阻隔在黄河边的黎阳(今浚县),写下了这样的句子。骆宾王、王维、高适、范成大、王阳明、王铎等文人墨客也都在此来来往往,流风余韵,至今尚存。大禹、刘秀、曹操、石勒、李密、李世民、赵光义等帝王将相则凭借古渡争霸天下,在这片土地上,一次次展示宏大的场面。在浚县的大伾山、浮丘山,历史残痕、文人手迹随处可见,成为这个地方深厚的文化底蕴。
金明昌年间,黄河改道,但不久黎阳、道口又成为卫河的重要码头,水运直达天津海河。明清两代,“凡漕粮入津、芦盐入汴,率由此道”,卫河里船桅如林,航运繁忙,因此黎阳仍商业繁荣、人烟辐辏、远近知名。
黄河早已远去,卫河也在80年前不再通航,但浚县和滑县的地域格局至今没有改变。不止如此,曾经的往事,常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留存痕迹。比如,1300多年前,在这个兵家必争之地,瓦岗军曾与宇文化及不期而遇,数十万刀枪剑戟空中乱舞,无数生灵殒命。没人想到,那场血战却意外地催生了泥咕咕这样传承千年的民间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