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陵秋霁”是安阳著名的八大景之一,景点位于安阳市区东北的韩陵山。2012年的第一场雪后,再次来到寂静的山野。望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当年楚汉战争,汉将韩信曾率兵屯驻在这片山上。一天韩信外出走到山顶时,竟然偶然发现并马上看中了一块百年之后可以建坟立碑的冉冉冒青烟的“青马奋蹄穴”的风水宝地。恰在此时,东面又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讨饭的七十多岁老太婆。韩信思母心切,且又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便按照老太婆的嘱咐,从老太婆的裆下钻过,叩首三拜,拜老太婆做了义母。
老人暴病而亡后,韩信将老人埋在山上。后来,刘邦统一天下,韩信被封为三齐王,韩信曾多次来到老太婆的坟前,烧香祭奠,并立碑志哀,从此之后,人们便将此山称为韩陵山了。
韩信不知何处,漂母亦不知何处。只是每到金秋收获的季节,韩陵山便迎来了一年当中最迷人的时刻。登上韩陵山的最高处极目远眺,但见层林尽染,在艳阳映照下,密疏有致的树叶和庄稼,层林尽染,晶莹剔透,微风吹拂下碧波荡漾,忽而呈现出醉人的红,忽而反射着耀眼的黄……五光十色,硕果累累。身临其中,“承平日久,尘氛荡涤……几忘古昔之喧嚣者。”八景其一“韩陵秋霁”一名便由此而来。
另据史书记载,普泰元年(公元531年)尔朱兆占据邺城,次年正月,高欢从尔朱兆手中夺回了邺城。三月,尔朱氏兄弟分别从长安、荆州、洛阳、东郡四处集结,拥兵10万,企图夺回邺城。当时高欢骑兵不到两千,步兵不满三万,深谋远虑的高欢权衡敌我力量悬殊,深知自己寡不敌众,仍然镇定自若,激昂斗志,亲自督兵迎敌,将尔朱氏联军引到韩陵山会战。
为战胜尔朱氏联军,高欢选择了韩陵山的有利地形,在山上部署了阵法兵书上有名的“圆阵”。这种阵法所以有布在馒头形山上,表面上四处受敌,实际上内部严密,锋芒向外。即使圆阵中某一部位被敌方攻破也立即互相补位,令对手找不到突破点。据传高欢还把乡间收拢来的牛马等连成一片,堵住尔朱氏联军退路,加之将士们众志成城,拼死决战,四面出击,在漳涧漫水桥上擒获了尔朱度律和尔朱忠达两员主将,高欢大军顺势推进,不久便把尔朱氏联军全部消灭在韩陵山上。
高欢不知何处,尔朱氏兄弟也已消失在历史的风烟里……
高欢为了夸耀功绩,庆祝这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韩陵山大捷,出重资发动百姓在山上建造了宏大的韩陵山寺,树碑庆功,以示纪念。并命行文潇洒流利、文彩绚丽的御史温子升撰写了热情洋溢、寓意深刻、歌功颂德的《韩陵山寺碑》碑文。才子温子升在后代诗人张豳诗中有“时有大才温子升,藻诗一发云霞崩”的赞语。
现在,人们都把韩陵山的寺院称为定国寺,其实这是误称。当时高欢同时在邺城和韩陵山修建寺院,两处的碑文均为温子升所写。邺城的寺院叫定国寺,韩陵山的寺院叫韩陵山寺。后来邺城定国寺被焚,寺院化为一片废墟。但定国寺的名气还很大,人们就把韩陵山的寺院说成了定国寺。这种说法大概从北宋年间就有了,一错就错了约1000年。 深冬的定国寺里,香客并不多。不绝于耳的晨钟暮鼓似乎在提醒人们时间的流逝,可是总有一些什么是时间无法带走的。
被称为“韩陵片石”的这块韩陵山寺碑为什么具有这样大的影响呢?另据唐张《朝野佥载》记载:南朝梁国派使者庾信奉命出使北朝东魏,庾信刚到邺城时,起初北方的文人士大夫很看不起他。后来庾信将自己写的《枯树赋》拿给文人们看,大家见到庾信文章竟写得这样好,从此便再不敢轻视他了。庚信到北朝后见闻虽多,但都不称心。说这一天,庾信来到了韩陵山寺,一看温子升的《韩陵山寺碑》碑文,辞藻华丽,大气磅礴,读后赞叹不已,深为叹服,并让人把原文抄了下来。
后来,庚信回到南朝梁国,南朝朝臣名士们问起他这次出使北朝的见闻:“北方文士如何?” 庾信坦率地说:“唯有韩陵山一生石堪共语,薛道衡、卢思道少解把笔,自余驴鸣犬吠,聒耳而已。”语中“驴鸣犬吠”是说:除了《韩陵山寺碑》碑刻之外,其它文章读起来好像驴狗叫唤一样难听,也只有“韩陵片石”值得称颂。据此,后来“驴鸣犬吠”一语便形成一句成语,后人常用它来譬喻文章写得不好。这也便在南朝引起了广泛重视。
从此,这座石碑便被叫作了韩陵片石。有人说韩陵片石指的是韩陵山的石头,那就是典型的望文生义了。(关于这位出使东魏的尚书,有的书记载是陈国的徐孝穆。这就有待学者、专家进一步考证了。)从此,南朝的文人骚客争相前往韩陵山寺,一睹风采。“韩陵片石“便由此名扬天下了。
因为战乱和自然的侵蚀,韩陵山的石碑已更换了好多次。现在的石碑是明朝时雕刻的温子升的碑文。1947年,这里的定国寺被毁,后群众又集资兴建。1958年大跃进时,附近的村民把石碑从山上拉走,直到现在,石碑还放在西大佛村。
楚汉战争时淮阳侯韩信屯兵处早已灰飞烟灭,韩陵山大捷古战场的硝烟也已消散霁颜。留下来的,只有年年金秋季节里郁郁葱葱的山树和庄稼。
定国寺的僧寮有联,曰:“两餐饭罢,天地共我无二相;大梦醒来,山河与吾同一身。”与天地相比,人,不过是一介微尘;只有那斐然的文采与千古的美谈成为我们的怀念。
《韩陵山寺碑》的碑文早已湮灭不可晰辨,遍查各种资料未见所载片字。倒是温子升的一些诗文聊可慰心,只是所存不多。我特别喜欢他的一首律诗里“微微夕渚暗,肃肃暮风冷” 的句子,虽不是特别出名,却与此情此景相应和。
寂静的山野,萧瑟的北风,茫茫的雾霭,仔细聆听,仿佛听到了漂母的叹息,又仿佛听到了铿锵的战鼓……
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