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嵘的文学观念 及诗学理想(4)
2012/4/25 12:07:09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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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勰的《文心雕龙》更是把文体分为诗、乐府、赋、颂、赞、祝、盟、铭等三十三类。
但是,他们只谈区别,却把文学和非文学混在一起。只有钟嵘从诗歌的本质出发,以“吟咏情性”为标准,指出了文学的“诗”和非文学的“经国文符”、“撰德驳奏”在写作方法上的不同。《诗品》序说:
夫属词比事,乃为通谈。若乃经国文符,应资博 古;撰德驳奏,宜穷往烈。至乎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
由此,他提出“直寻”的创作方法并举例说:
“思君如流水”(徐干《室思》),既是即目; “高台多悲风”(曹植《杂诗》),亦惟所见“清晨登陇首”(张华诗句),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谢灵运《岁暮》),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
用“直寻”的方法,写生活的“所见”、“即目”。这种直面其景,直抒其情的创作论,与“吟咏情性”的本质论是互为表里的。此困境一。
困境之二:什么时候冒出写诗要讲四声八病,标准的走火入魔。
一简之中要讲平上去入,两句之中,要协调轻重声响。写诗突然变得困难了,也变得混乱了。明显地对自由地抒写怀抱,对吟咏情性不利。基于同样的认识,钟嵘反对在诗中用典,堆砌学问的同时,也反对拘忌声病,有碍真美的创作倾向。
如果说,前一个目标主要针对任昉、王元长等人;那么,后一个目标主要是针对沈约的。
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论》中要求四声制韵,追求精密谐美,提出:“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
钟嵘认为,这种追求音响效果的做法,势必会影响感情的表达,妨碍真美的传递。在社会上产生不良的风气,造成流弊。这就是:“士流景慕,务为精密;襞积细微,专相凌架。故使文多拘忌,伤其真美。”钟嵘自称:“至平上去入,则余病未能;蜂腰鹤膝,闾里已甚。”从吟咏情性的诗歌本质出发,他主张取消套在自由吟咏上的枷锁:
余谓:文制本须讽诵,不可蹇碍;但令清浊通流,口吻调利,斯为足矣。
尽管从诗歌声律已经成熟的今天看,钟嵘的这一主张未免显得保守,经过永明诗人和宫体诗人集体的努力,声律入诗最初阶段产生的弊端已不断被克服,事实证明声律入诗的可行性和生命力,但是,钟嵘反对声病的大原则是正确的。四声至唐,逐渐发展成“平仄二元”的历程,同样是由诗人实践,批评家批评共同完成的,是同一事物正、反合力的结果。试想,假如没有钟嵘那样的批评家从反面提供不同的意见,这种发展也许会变得相当缓慢。
作为创作论的核心,钟嵘取“六义”中的“三义”,赋予它新的意义,使它们更接近审美和吟咏情性。这就挣脱了汉儒经义的桎梏。在具体运用时,他又提倡“赋、比、兴”酌而用之,避免单调的方法带来肤浅和让人读得很累的作品。《诗品》序说:
弘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咏①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人之至也。若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若但用赋体,则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蔓之累矣。
① 咏,原作“味”,据明《群书考索》本校改。
这种创作方法的考虑,是与诗歌本质的确定联系在一起的。
钟嵘的诗歌发生论、本质论、诗体论、创作论,除了在《诗品》序里加以阐述,体现在上、中、下三品的具体品评中外,还体现在《诗品》的整体结构中。如诗体论体现在只评历代五言诗上;创作论由三品升降来指导诗人应该怎么写和不该怎么写。钟嵘批评前辈理论家没有品第,不显优劣说:
陆机《文赋》,通而无贬;李充《翰林》,疏而不切;王微《鸿宝》,密而无裁;颜延论文,精而难晓;挚虞《文志》,详而博赡,颇曰知言:观斯数家,皆就谈文体,而不显优劣。至于谢客集诗,逢诗辄取,张隐《文士》,逢文即书。诸英志录,并义在文,曾无品第。
钟嵘批评他们,正是批评他们空谈理论,空谈文体,没有选择,没有优劣的显现。放弃品第,等于放弃了对诗歌创作实际的指导。这是难以令人满意的。
从《诗品》上品十二人:汉三人(古诗算一人);魏三人;晋五人;宋一人;齐、梁均无人的实际看,钟嵘对齐、梁诗风的批评和反拨是十分明显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诗品》三卷既是诗歌理论着作,又是诗歌批评着作。
(五)诗歌美学理想
钟嵘是一个充满理想,充满追求的批评家。他尚气、慕采、好奇,有重视骨鲠的个性。他写《诗品》的原因,除了《南史》本传说他与沈约有宿怨,以此报复沈约外,更重要的,也许是为了表述自己的诗学理想,为诗坛建立座标,提供准则。在古今诗人中,最能体现钟嵘美学理想的诗人是曹植。上品评曹植说: 其源出于《国风》。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嗟乎!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俾尔怀铅吮墨者,抱篇章而景慕,映余晖以自烛。故孔氏之门如用诗,则公干升堂,思王入室,景阳、潘、陆,自可坐于廊庑之间矣。
这是魏诗人曹植,更是钟嵘心目中的曹植。钟嵘从曹植的诗歌中概括出自己的诗学理想,又以对曹植的理想化,使自己的诗学理想得以体现。其中,“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正是钟嵘诗学理想的核心。
这一核心包括两组美学范畴:
一是感情内容上的“雅”、“怨”;二是体制风格上的“文”、“质”。
钟嵘把诗歌感情分成两种不同的美学类型:即源出《诗经》的“雅”和源出《楚辞》的“怨”。“雅”为雅正,代表典雅和高层次、高品味的美学原则;“怨”为怨悱,代表了汉魏以来以悲为美的思想。钟嵘的美学理想是:感情内容上,要求“雅”、“怨”结合;风格体制上,要求“文”与“质”;“风力”与“丹彩”;“骨气”与“词采”的结合。把这种处于两极,又对立,又统一的美学要素合在一起,使刚性的诗歌精神与柔性的词采相融合,体现刚柔相济的美学原则,当是受《周易》美学思想的影响。在批评实践中,钟嵘正是以这种美学原则来品评古今诗人的。
先看感情类型:凡入品的诗人,感情多与“雅”、“怨”有关:
上品:古诗&ldqu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中华钟氏网 作者: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