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视舜帝传奇生涯中的诸多问题(5)
2012/4/26 16:07:17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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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是最早记载禅让之事的古籍。《尚书•舜典》:“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厎可绩,三载。汝陟帝位!’”《尚书•大禹谟》则有“舜禹禅让”的记载。《尚书》是孔子编定的。因此,孔子是认可“尧舜禅让”和“舜禹禅让”之事的。在《论语》中,也有尧禅帝位于舜的记载。孔子之后的墨子,也说过尧舜禅让之事。他出身于下层社会。于是,他从下层社会的利益出发,主张贤人执政,不仅是三公,就是天子,也可选天下贤者而立之,反映了一般庶民参与政治的要求。为此,墨子在《尚贤》中说:“古者舜耕于历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然而,墨子只说过尧舜禅让,而没有说过舜禹禅让。到了孟子,也对禅让之事予以认可,但态度比较暧昧。在《孟子•万章》中,当万章询问关于尧舜禅让之事时,孟子说:“天子能荐人于上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昔者,尧荐舜于人,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对舜禹禅让,孟子也有类似说法。战国以后,墨家衰落,禅让之说为儒家所专有。汉代以后,随着儒家思想成为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尧舜禅让与舜禹禅让之说,被奉为帝王开明的典范。
在肯定禅让之说的同时,诸子百家中反对禅让之说者也不乏其人。最早对禅让之说提出质疑的是荀子。《孟子•正论》:“夫曰尧舜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战国末期的韩非,不仅不认同历史曾有过禅让之事,而且说舜和禹之所以能够继承帝位,完全是一种“臣弑君”地结果。《韩非子•说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纠,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这对于禅让之说,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在晋代出土的战国时期魏襄王墓中的竹简,后人称之为《竹书纪年》。这部竹简所记之事,上始五帝,下讫魏襄王,为魏国史官所记。其中,也没有关于尧舜禅让和舜禹禅让的记载,但却有关于舜囚尧的记载。唐代刘知己在其所著《史能》中,曾引《汲冢琐语》(即《竹书纪年》): “舜放尧于平阳。”刘知已还说,舜是被禹赶到苍梧而死的。稍后,司马贞在《史记正义》中,引用《竹书纪年》说:“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丹朱,使父子不得相见也。”有的可能会认为,我们现在见到的《竹书纪年》中并没有记载刘知己、司马贞所说的那些内容。现在的《竹书纪年》,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现在的《竹书纪年》并非晋代出土《竹书纪年》之原貌。晋代在汲县魏襄王墓出土的《竹书纪年》,到唐代已经开始散佚,到宋代时只留下三篇残卷。我们现在看到的《竹书纪年》,是明代人根据搜集的残卷,凑合史传纪事,用《宋书•符瑞志》文章当作附注,托名南朝梁代沈约注,实际上是伪书。这部《竹书纪年》虽然仍保留了不少史料,对研究中国上古史有着重要参考价值,但它至少在在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今本《竹书纪年》塞进了很多伪造的史料。如古本《竹书纪年》述史时间上起五帝,下讫战国时的魏襄王,与《尚书》大体一致。但今本《竹书纪年》却增加了一个《前编》,记述伏羲、炎帝之事。又如《竹书纪年•帝舜有虞氏》:“鸣条有苍梧之山,帝崩,遂葬焉,今海州。”这显然也是后人加进去的,因为战国时期海州这一地名尚未出现,最早出现海州的时间是在东魏武定七年(549)。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第二,今本《竹书纪年》删除了古本《竹书纪年》中与儒家思想相悖的诸多内容。在古本《竹书纪年》中,否定尧舜禅让、舜禹禅让的内容,说舜、禹继帝位都是通过逼迫前任来实现的,这显然与儒家思想是相悖的。特别是在唐代以后,儒家经典成为金科玉律,《竹书纪年》的上述内容都是大逆不道的。这也是我们看到的今本《竹书纪年》中没有上述内容的根本原因。而在刘知己、司马贞那里,很可能见到了古本《竹书纪年》。只有这样,作为还不够史学家,才有可能引出“舜逼尧,禹逼舜”等语。
现在,我们还可以从今本《竹书纪年》中看到一些“禹逼舜”的影子。在《竹书纪年•帝舜有虞氏》中有这样一段描写:“舜在位十有四年,奏钟 笙筦未罢而天大靁雨,疾风登屋拔木,桴鼓播地,钟磬乱行,舞人顿伏,乐正狂走。舜乃拥堵持衡而笑,曰:‘明哉!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亦未见于钟石笙筦乎!’乃荐禹于天,使行天子事。于时,和气普应,庆云兴焉,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百工和而歌《卿云》。帝乃介之曰:‘卿云爛兮,礼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群臣咸进,稽首曰:‘明明上天,爛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予一人。’帝乃再歌曰;‘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 乎鼓之,轩乎舞之。精华以竭,褰裳去之。’于是八循通,庆云丛聚,蟠龙奋迅于其葳,蛟鱼踊跃于其渊,龟鳖咸出其穴,迁虞而事夏。舜乃设坛于河,依尧故事。至于下昃,荣光休气至,黄龙负图长三十二尺,广九尺,出于坛畔,赤文绿错其文言:‘当禅禹。’”长期以来,一些史家与学者都将这段文字,作为舜与大臣共乐,庆云出现,瑞祥之至。殊不知,只要我们仔细阅读,就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其未必祥和。实际上,这完全是大禹发动的一次政变。在一次突如其来的灾害性天气中,大禹及其支持者向舜帝起哄发难。舜帝无奈之下,表明“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自己愿意交出象征权力的衡。此后,这场风波平息。以龙、蛟、龟、鳖等为图腾的部落首领,纷纷离开舜帝,站到了大禹一边。舜帝依照尧帝的办法,在河边设坛,举行交权仪式。在仪式上,以龙为图腾的部落首领,还打出了写有“当禅禹”,的条幅。在这中间,还有祥和之气吗?如果这不是一场政变,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综上所述,关于尧舜禅让、舜禹禅让之事,虽有墨、儒诸子坚持,但终有底气不足之感。而否定尧舜禅让、舜禹禅让之事者,可以说言之凿凿。孰是孰非,实在难以定论。笔者认为,尧舜时代,正值“公天下”向“家天下”转型之际,旧有的氏族公社的民主选举制度处于消亡,新的世袭制度尚未产生。于是乎,就出现了一种介于选举制与世袭制之间的权力移交形式。这种权力移交形式的具体情况如何,现在尚难以定论,但是所谓的禅让,只不过是墨、儒诸子理想中的做法。【原标题:重新审视舜帝传奇生涯中的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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