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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蛰存的一个世纪

2014/1/14 15:40:44 点击数: 【字体:


    听余英时先生提起施蛰存先生在“忽值山河改”后写过书信给胡适,顿时为其见识和气节所心折。终于购得厚厚两大本的《施蛰存先生编年事录》,沈建中编撰,共1644页。张充和、饶宗颐题签,孙康宜作序。沈建中花了16年的光阴编撰此书,所录事无巨细,既是百岁人生的记录,也是一个世纪的侧影。

  施蛰存生于1905年(蛇年),《易经》上说:“见龙于田,德施普也。”因蛇是地上之龙,故施父为他取名施德普,后来又取字蛰存,因为他生下来的月份(农历十一月)正是蛇蛰伏地下之时。“蛰以图存”似乎成了他一生的写照。

  施蛰存一生多彩,早年亲历海上文坛风流,最著名的事却是一场笔战,论战的对手是鲁迅。《施蛰存先生编年事录》在1933年详细地记录了这一场笔墨官司的相关史料,很值得玩味。事缘这一年9月施蛰存接受《大晚报·火炬》编辑之邀推荐给青年的书目,其中《庄子》《文选》为青年文学修养之助。10月6日,《申报·自由谈》刊登鲁迅(署名“丰之余”)《感旧》:“有些新青年,境遇正和"老新党"相反,八股毒是丝毫没有染过的,出身又是学校,也并非国学的专家,但是,学起篆字来了,填起词来了,劝人看《庄子》和《文选》了,信封也有自刻的印版了,新诗也写成方块了……”“也可放进新的内容去,且又证实了新式青年的躯壳里,大可以埋伏下"桐城谬种"或"选学妖孽"的喽啰。”10月8日,施蛰存撰文《〈庄子〉与〈文选〉》刊于《申报·自由谈》。此后两人在报上你来我往,打起笔战来了。至10月23、24日,鲁迅(署名“丰之余”)《扑空》写道:“这是"从国文教师转到编杂志",劝青年去看《庄子》与《文选》,《论语》,《孟子》,《颜氏家训》的施蛰存先生,看了我的《感旧以后》(上)一文后,"不想再写什么"而终于写出来了的文章,辞退做"拳击手",而先行拳击别人的拳法。但他竟毫不提主张看《庄子》与《文选》的较坚实的理由,毫不指出我那《感旧》与《感旧以后》(上)两篇中间的错误,他只有无端的诬赖,自己的猜测,撒娇,装傻。几部古书的名目一撕下,"遗少"的肢节也就跟着渺渺茫茫,到底是现出本相:明明白白的变了"洋场恶少"了。”施蛰存的回应中则套一句现成诗:“十年一觉文坛梦,赢得洋场恶少名。”

  如今再看这一战,并不觉得有多么惊心动魄,在中国文坛上似乎是司空见惯的笔战。不想事后多年,施蛰存为此吃尽了苦头。1957年7月7日,《解放日报》刊登《想起了鲁迅先生》:“鲁迅先生当年曾揭露过施蛰存的原形,是:"遗少"、"洋场恶少"、"资产阶级走狗"、"第三种人"。也曾亲手痛打过。不幸鲁迅先生去世后,人们没有注意,此蛰伏而幸存的"洋场恶少",竟又爬上岸来突出咬人了。”相映成趣的是,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一书中记载,1957年“反右运动”中,罗稷南在毛泽东所召集的一个知识分子座谈会上提问:要是鲁迅今天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泽东沉思了片刻,回答道: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

  在1949年以后的30年间,施蛰存或多或少受到“洋场恶少”的影响,真有“蛰伏地下”的生命状态。而痛苦和寂寞中,他的学问大有进境。他在1988年5月25日致痖弦函:“在"牛棚"里的时候,我有一句阿Q式的名言,曰:"不死就是胜利。"这句名言,大概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改革开放的时代,施蛰存似乎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他与美国孙康宜、台湾痖弦、香港古剑、北京李辉的通信,颇为通达。1989年7月8日,施蛰存复香港古剑函:“我这几年来,一直对青年说:"身体健康第一,知识学习第二,国事管他娘。"”在养生方面,施蛰存自有一套秘诀,九十多岁的起居饮食是:“早晨一个鸡蛋、八粒红枣,午后雀巢咖啡及饼干。”“这个时候的先生,往往是一袭睡袍、一支雪茄、一杯咖啡,神态悠闲,宠辱两忘。”1995年4月22日,施蛰存致古剑函:“我现在已成神仙,一天只吃二餐,中午不吃饭,钱也没有用处,儿孙都富裕,我受供养,也是托改革开放之福。”而2000年1月1日,施蛰存撰文《以健康之身迎2000年》刊于《新民晚报·夜光杯》:“最近几年,我每天早上吃一个鸡蛋和八粒红枣,就是用了汉朝人的养生方法,自觉大有益处,并不是为红枣做广告。此外,心平气和,冷暖适度,劳逸结合,也是不可不注意的养生之道。”

  翻阅《施蛰存先生编年事录》,仿佛一个世纪的风云尽收眼底。1990年12月31日,施蛰存应友人之请撰写自己“简历”:“一九二年代:四个大学的肄业生。三年代:在上海做亭子间作家。四年代:三个大学的教授。五年代: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上升为"右派分子"。六年代:摘帽右派兼牛鬼蛇神。七年代:"五七"干校学生,转业为退休教师。八年代:病残老人,出土文物。”这番妙语的背后,饱含的是一代知识人的笑声泪影。

  施蛰存与沈从文是老友,晚年心境竟是异曲同工。陈徒手的《午门城下的沈从文》说:“常去探望的林斤澜描述道,临近生命终点的沈从文常常一个人木然地看着电视,一坐就是半天,无所思无所欲。”而钱谷融回忆临近生命终点的施蛰存:“一人木然坐在方桌旁,意兴寥落,毫无昔日神采。”李欧梵向施蛰存提起想为他办百岁寿辰的盛大庆祝,不料施蛰存听后颇有忤意,回答时语气十分干脆:“一百岁对我毫无意义!”然后又加了一句:“我是廿世纪的人,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李怀宇【原标题:施蛰存的一个世纪】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时代周报 201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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