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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花”在金、元铁蹄下凋零(2)

2013/12/23 11:50:58 点击数: 【字体:




    周杰伦反复吟唱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无论怎么解读,都与“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不在一个档次。柴瓷汝瓷的天青,是天人合一的精神仙境;青花瓷铁青黑青,俗了俗了。宋人崇尚“合于天造,厌于人意”,是故不尚“俗青”,向往“天青”。

  尽管柴瓷汝瓷开创了一个时代,但一窑烧出缤纷天下,把单釉推向复合釉色,把窑变推向巅峰的,却是钧瓷。

  钧瓷炉火不竭,有其位列五大名窑八大窑系、官方与社会广泛认可的因素;钧瓷以瑰丽奇异的复合釉色闻名天下,是八大窑系与五大名窑其他窑口难以比肩的。

  在穷尽釉色之美上,钧瓷是中国瓷器之集大成者。釉色之美是瓷器审美的永恒取向,这也是现代钧瓷依然走俏天下的一大因素。

  宋代陶瓷是中国陶瓷之集大成者,五大名窑八大窑系不但在釉色上各有绝活,在造型方面,也向有“唐八百,宋三千(陶瓷艺术造型)”之说。在釉色与造型之外,宋代器物装饰纹样也新意迭出,装饰手法丰富多彩:刻花、划花、印花、绘花、堆贴、浮雕以及树叶、剪纸贴饰等。

  在登峰造极的宋代瓷器中,如果钧瓷构建的是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世界,那么扒村瓷器发现的则是一个黑、白、灰的世界;如果钧瓷是彩色摄影,那么扒村瓷器就是黑白摄影;如果钧瓷是油画,那么扒村瓷器就是中国画。

  油画的色彩是有明度的,国画的墨色是有浓淡的。任何画种、画面都有一个黑、白、灰关系的问题,装饰画、宣传画、年画等,概不例外。其实,油画之所以把素描作为基础,也是锤炼画者驾驭黑、白、灰的功夫。

  在造型之外,如果说瓷器追求釉色之美,那么陶器追求的则是绘画与图案之美。

  1978年,禹州一山之隔的临汝(今汝州)出土的6500年前的《鹳鱼石斧图》陶缸,是人类童年时代“陶上水墨”的艺术杰作,代表着中国史前陶上绘画的最高成就。

  在《鹳鱼石斧图》陶缸上,石斧和鱼以黑色线条勾勒轮廓,那起承转合、刚柔互用的笔致,将表现对象的形状与神情,绘写得活灵活现;鹳是直接以色彩,涂染形体,只有眼睛,以浓重的黑线勾圈,并在中间点黑色圆点,可谓“画鹳点睛”。这一“陶上水墨”,已经建构了中国绘画传统艺术表现手法的两种基本形式——勾勒法与没骨法。

  写在丝帛与宣纸上的中国绘画,无疑是从陶器上走将下来的。

  瓷器发明后,绘画“下岗”,盖因早期的青釉瓷、黄釉瓷等,不宜绘画。白瓷发明后,绘画复归,并在大宋一朝创造了中国“瓷上水墨”的黄金时代。

  在瓷器贵在釉色的时代,扒村民窑的工匠们把釉色、绘画与书法一同整合在瓷器上,这既是对传统的回归(回归仰韶时代),也代表并指示了中国瓷器的未来方向,即“黑花开后青花开”,由“瓷上水墨”走向“瓷上青花”与瓷上彩绘等。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钧瓷世界与黑、白、灰的扒村瓷世界,如彩色摄影与黑白摄影一样,共同建构起一个完整的瓷器审美世界。

  彩色摄影作品也许更纪实、更震慑人心,但黑白摄影作品更隽永、更易激发起审美感受。其实,色彩学的东西倒不必多讲,中国书法与中国绘画恪守在“知白守黑,计白当黑”的黑白世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瓷上水墨”通过釉色浓、淡、干、湿,也与国画一样“墨分五色”,在黑白之间留下“灰色地带”等。如果黑、白、灰构成一个世界的话,那么黑、白、灰也同样构成了扒村窑的瓷上世界。

  是“瓷上水墨”影响了北宋一代兴起的文人书画,还是文人书画影响了“瓷上水墨”?

  也许互有借鉴,各有影响。但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科评议组成员、南京艺术学院张道一教授于《美在民间》中这样写道:“后来的论画者多鼓吹文人画的写意出神,甚至武断地说影响了民间。事实上,磁州窑的写意画风的装饰早就成熟了,只是民间工匠无法著书立说,任人雌黄而已。”

  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作为审美对象的“五色”,如果变成了过分的感官刺激,就会远离艺术之美,乃至失去审美价值,成为一种伤害身心的审美“灾害”。尽管钧瓷的釉色之美已经登峰造极,但现在还是有某些权威,打着什么创新的旗号,将釉色之美推向釉色之艳,直把瓷器当“色桶”,把它打扮搞得花里胡哨。这也许符合当下某些人的心理,但总归是远离经典的。

  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永远是黑、白、灰的世界;至于赤、橙、黄、绿、青、蓝、紫,不过是轮流坐庄的流行色,轮着给黑、白、灰站岗放哨。

  扒村窑创造了一个瓷器的经典世界,这朵盛放于赵宋之世的“大宋之花”,是怎样凋零的呢?

  是谁覆灭了“瓷上水墨”?

  7月10日,坐在扒村古老的屋檐下,81岁的席福水老人纳凉享闲。

  “咱村的老姓是啥,知道吗?”记者问。

  “老姓说不来。都是山西洪洞县来的。看看你的脚上,小拇趾甲分成两瓣了吗?是的话,你也是洪洞县的。”

  元末明初,河南赤地千里。繁盛的扒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例外。田野考古也已证实,扒村窑正是这个时候断烧的。

  “那村里有多少人,都姓啥呀?”记者问。

  “3000多人吧!我姓席,还有边、王、张、李、魏、韩,哈哈,好像没了。”

  忽必烈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张克己撰写“柏灵翁庙碑”,其上提到四位窑户的名字,分别是:冯亨、韩相敬、张松、常德。算上张克己,只能找出四个:冯、韩、张、常。

  倒是韩、张两姓,扒村还有。因为时间关系,没找他们问个究竟。也是觉得,就是找到,还是白搭。他们说不定还会问我:“你脚上的小拇趾甲也是分成两瓣的吧?”并把我视为他们的“洪洞老乡”。再者,就是金、元时代的老姓,他们到了明代,也不再烧窑了。

  元代“柏灵翁庙碑”写道:“这儿的百姓,以烧制瓷器为业,也就是凝土以为器物,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个镇在金朝末年极为繁盛,人聚物阜,将近万户(当有五六万人)。街市拥挤,与都市没有什么两样。壬辰金、元之战后,这儿百户不存其一。元朝初年,复业的商户相继回归这儿……”

  尽管张克己在碑中依然说扒村瓷“其瓷之优,比之他所,实为拔萃”,但田野调查证明,元代扒村瓷器,大不如前。

  扒村瓷器,部分“物勒工名”(器物款识),一如现在的“肖记烩面”,把老板的姓氏,写在器物上。“物勒工名”,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商标”。禹州市钧瓷协会秘书长李少颖先生研究扒村窑将近20年,只要遇到新的“商标”,他都要收集。从他掌握的资料看,扒村“商标”主要有:李、刘、张、黄、秦、花、孙、郭等。

  把扒村现在的姓氏与元代“柏灵翁庙碑”上的姓氏、唐、宋、金、元“物勒工名”姓氏放在一起,只筛选出“张”姓贯穿三者。张姓是中国第一大姓,在扒村烧窑的张姓与现在种地的张姓有血缘关系的可能,似乎微乎其微。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大河网-大河报 2008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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