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咚咚咚!咚不隆咚锵锵锵!“千载修炼昆仑山,看守灵芝年复年。”咚咚咚!锵锵锵!锵不隆咚咚咚锵!
“谨防妖魔来盗宝,小心谨慎待师还……”
站在雪白的幕布后边,老陈繁忙地操纵着几根细苇竿,影人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被灯光映照在幕布上,活灵活现,引来前台观众阵阵喝彩。
这是老陈在表演皮影戏传统剧目《盗仙草》。
老陈叫陈志国,家住许昌市五里岗,今年68岁,他做皮影、演皮影戏已55个年头,熟识他的人都亲切地称他“皮影陈”。
陈志国出身皮影世家,祖上是中州名镇开封陈留镇人。还在孩提时代,他就听爷爷——皮影老艺人陈品一说,金兵灭宋之时,他们世代以“弄影戏”为生的祖先被金人掳去,连同演杂剧的、说书的、弹琵琶的等各类艺人几百家,押赴军前,随行进的队伍表演,供金兵娱乐。后来,先祖被带到了河北遵化落户下来,仍世世代代“弄影戏”。
陈志国13岁那年,因为家穷辍学。随江湖班子终日走南闯北演皮影戏的父亲陈进就把他送到了著名皮影艺人张军门下,学习皮影雕刻制作。
陈志国天生就是弄皮影的料,别人需要三年才能学成出师,他一年多就出师了。
在传统皮影戏被列入“四旧”禁演的时候,陈志国大胆革新,创作出了《野火春风斗古城》、《平原枪声》、豫剧《朝阳沟》等现代皮影戏剧目,一经演出,大受欢迎。
1970年,陈志国参军到了许昌,四年后,转业到地方成了一名汽车司机。工作之余,他时不时地就会打开随身保存多年的旧皮箱,一张张地翻看师父留给他的影人画稿,爱不释手。
改革开放之后,陈志国搁置多年的皮影绝活派上了用场,尤其是春节、元宵节灯展,他们单位的花灯车——皮影戏演出舞台前,总是被拥挤得水泄不通。
“那是我从事皮影戏以来最辉煌、最难忘的时代。”老陈感慨万千。
老陈的家是典型的都市村庄院落。三间平房,青砖铺地,简陋的屋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三只旧箱子,里边珍藏着他半个多世纪的心血——他亲手雕刻制作的七八百件形态各异的影人。
“耍皮影、做影人,没个三四年工夫弄不下来。”老陈一只只打开箱子,用手抚摸着一件件影人,苍凉唱道:“一口道尽千年事,双手对舞百万兵……”
皮影源于汉,盛于唐,北宋时期已相当发达,当时的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有许多专业的皮影班子。皮影人物分为生、旦、净、末、丑5个类别,每个人物都由头、上身、下身、两腿、两上臂、两下臂和两手等11件连缀组成,表演者通过控制人物脖领前的一根主杆和在两手端处的两根耍杆来使人物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
影人的雕刻制作工序十分复杂,多达数十道。
“做影人儿这玩意儿,就是太费工夫了。”老陈说,选驴皮要十分讲究,幼驴、老驴的皮都不行,得找中年的白驴的皮,然后刮、磨、洗;驴皮要刮得只剩下筋,越薄越好,清明透亮;裁好烘干压平后,再放到画稿上进行雕刻,完了再去涂彩上色、抹桐油、连缀、安装操纵杆儿等等,“制作一件影人最少得一星期,工艺复杂的要花半个月时间才能完成呢。”
老陈并没上过几年学,也没有学过美术,但他绘制、雕刻、制作出来的皮影无论是鸟兽山水、宫殿楼宇、刀枪剑戟,或是公子小姐、英雄草寇、妖魔鬼怪都栩栩如生。
为了弄皮影,老陈几乎搭上了自己所有的收入。因为这营生非但不能发家致富,甚至连养家糊口都有难度。但老陈却痴心不改。
“皮影就是我的命。几天不摸摸刻刀,不耍上几套,就跟丢了魂儿一样。”老陈很寂寞,他最大的心病是至今没找到一个徒弟,而现在许昌做皮影耍皮影的也只有他一个。
前些年,老陈曾远赴嘉峪关去搭班子演皮影戏,尽管每月只有两千元的微薄收入,但他却感到很充实很快乐。
去年,老陈曾在开封清明上河园待了半年,一边为皮影班做影人,一边登台表演。
“也只有在春节期间,为了应景,我把家伙什儿摆在家门口,表演一两出最简单的皮影《鹤与龟》、《盗仙草》。”老陈无奈地摇着头,“像《呼延庆打擂》、《穆桂英下山》之类的大本子连场戏根本就弄不了,没人呀。”说完这话,不善言辞的老陈沉默了,呆呆地望着窗外,神情落寞。
深秋季节,树叶纷纷飘落。老陈收拾好行装,带着专门为皮影班做好的几件作品,又踏上了去往开封的列车,清明上河园里的老伙计们在那儿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