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头出土的嵌绿松石铜牌饰。资料图片
二里头出土的贵族墓随葬陶器全家福。资料图片
【著书者说】
近年,我有三部从考古学角度解读早期中国的小书面世,分别是《最早的中国》《何以中国——公元前2000年的中原图景》和《大都无城——中国古都的动态解读》。三本小书,大体勾勒出我对早期中国形成与初步发展的认知框架。
尽管这三本书走出了考古人的小圈子,得到公众的喜爱,但在我看来,它们都是学术著作。说是学术著作,因为它们是学者秉持“有一说一”的学术原则写就的,但它们又是面向普通大众而非仅为学界的学术著作。我的初衷是希望它能让公众愿意读,读得进去,甚至读得畅快。
我给三本小书的定位是:实说、精说和深说“中国”诞生与早期发展史。围绕一个个专题讲属于“动产”或“不动产”的文化遗产及其背后的诸多故事,以及尽全力探索考古学家和史学家的故事。
《最早的中国》讲述了中国最早的广域王权国家二里头的诞生,对这个当时在东亚大陆上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的王朝进行了解读。从某种意义上说,《何以中国》是对最早的中国如何产生的追问。如果说《最早的中国》写的是中国最早的王朝都城——二里头王都这一个“点”,那么《何以中国》则展开了一个扇面,试图通过对公元前2000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梳理,辐辏到二里头这个最早中国的由来上面。
说到《何以中国》的问世,背后有一段故事。2010年,那是我的自媒体——新浪博客“考古人许宏”开通的第二年。当年11月,我在博客上推出了一个新话题——中原一千年之前言:史上空前大提速。“中原一千年”,这是《最早的中国》出版后,一直萦绕于心的解读早期中国的一个绝好视角。我的一个企图是写史,用不那么正统和不那么凝重的笔触、用考古人特有的视角和表达方式来写部小史。半年后,56篇博文诞生,从陶寺一气写到了二里头。至此,“中原一千年”的穿越之旅已过半。而这56篇博文被三联书店的编辑看中,成为《何以中国》的雏形。因“中原一千年”之旅没走完,全书围绕着公元前2000年这个颇具兴味的时间点展开,以“最早的中国”——二里头广域王权国家的登场为收束,要将这个“半成品”变成一本独立的著作,就得有一个合适的书名。最后,确定为《何以中国》。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既反映了最早的“中国”诞生的过程,也反映了本书对最早的中国如何诞生的探索。
较之《何以中国》,《大都无城》的视域扩展到了整个中国古代,切入点则是历代都城的规划模式。“大都无城”的概念,萌生于20年前我撰写博士学位论文时的观察与思考。长期以来,把“城垣”看作纵贯中国古代都邑之始终的标志物和必要条件的观点,影响甚大。时至今日,我力图把对每处都邑的动态解读,引向对整个中国古代都城发展史的动态解读。尤其要指出,在最早的中国二里头到曹魏邺城之前近2000年时间里,存在一个都城无外城的时代,而这与强盛的国势及军事、外交优势,以及作为“移民城市”的居民成分复杂化、对都城所处自然条件的充分利用等,都有一定联系。
作为考古界的普通一员,当越来越浓重的社会责任感被激发起来时,当我全面梳理考古学人的探索历程,从比较文明史的宏阔视角来看二里头乃至它所代表的“最早的中国”,并试图发掘一座座城址、一件件文物背后蕴藏的丰富的历史信息时,我已经不把这些书的写作看作是学者的一项副业,它已经成为我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许宏,作者系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