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守农村市场
8月16日晚,热浪炙人。在距内乡县城20多公里远的镇平县何营村,内乡县宛梆剧团演出的传统戏《八珍汤》,剧情跌宕,唱腔激越,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突然间,灯光灭了。“用电高峰期临时停电,我们得等下去。”在后台,演出队负责人、在剧中扮演主要角色的杨宏海,身穿几层戏服,汗珠从画着浓妆的脸上不停地淌下。
当天夜里,直到12点半才演出结束。由于在村里打地铺蚊子咬,睡不着,加上第二天还有两场演出,演员们连夜赶回县城休息。
当天的演出是村里一户人家为给老人过世三周年而“买”的戏。宛梆剧团团长刘铁民说:“现在到城里剧院卖不出票,所以只能到农村找市场。去年我团两个表演队共演出800场,主要是农村的红白喜事和镇村的传统庙会、物交大会。”
谈到下乡演出,宛梆剧团的演员们说,除了戏服、乐器和其他道具外,他们出门得带上锅灶、换洗衣服、铺盖甚至常用药。“最累的是装卸搭台,比演出还费劲。”为了压缩成本,所有的演员都得兼职,“大到幕布、灯具,小到帽子、靴子,大家分头管,每人每场补助一元钱。”这种生涯将年轻的男女演员“绑”成了夫妻。“孩子长年靠父母带,”杨宏海说着,眼角噙着泪水。
在内乡县城城边一个新围起来的院子里,工人们冒着烈日,正在清除地上的沙石。新楼有地方还没粉刷完,人都已经搬进去办公。这里就是内乡县宛梆艺术传承保护中心。
站在二楼的廊道上,刘铁民指点着说:“这个中心还没建好,原来在老城的宛梆艺术中等职业学校就搬了进来。将来这里还要配建展示厅、练功房、资料室等。为此,县财政拨款加上我们自筹资金,截至目前已投入400多万元。”
自2006年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宛梆艺术和宛梆剧团不断获得国家和县里的资金扶持。内乡县文化局副局长杨兴华扳着指头历数说:“非遗保护,国家几乎两年都要拨付一次资金,前两次20万元,最近的一次50万元;对宛梆剧团,县财政每年的经费支持从6年前的几万元涨到了每年26万元;办职校,县里帮助解决8个事业编制,投资20多万元。另外,今年实施‘文化惠民’工程,县政府出资75万元,购买宛梆剧团300场戏,送戏下乡。这些投入对于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来说,也算尽力了。”
刘铁民承认:“省内大平调等其他地方的剧种,获得的资金扶持比不上我们。要不是党委和政府的扶持,宛梆剧团恐怕早就解散了。”
2012年,根据国家文化体制改革精神,拥有70多名演职员的内乡县宛梆剧团整体划转为“内乡县宛梆艺术传承保护中心”。杨兴华说:“比起其他被推向市场、名存实亡的地方剧团来说,宛梆剧团还算幸运。但‘保护’不等于经济上的‘保养’,否则就会像计划经济时一样缺乏活力。”
传承创新需“休养生息”
大约在300多年前,宛梆由陕西东路秦腔传入我省南阳,并逐步融入了楚文化的“绚丽”和中原文化的“平稳”。豪迈的男声大本腔,宛如莺啭的女声假腔,征战戏、袍带戏所传达的“忠勇节义”观念,在专家眼里是一块“活化石”,更是豫、陕、鄂交界一带广受群众欢迎的“大戏”。
谈到宛梆的传承与创新,今年71岁的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范应龙说:“唱宛梆很费力、很难学,可现在戏校有的一二年级学生连基本功都不扎实,就学着创新,他们唱的哪还会像宛梆?再说了,现在虽然用纸和笔记下了乐谱,但在实践中,要想唱出有传统特色的韵味来,还得面对面地教。现在,我和宛梆另外两个国家级传承人都年逾七旬,得赶快把经验传给年轻人。”
24岁的青年演员李芳说:“我经常每天演出两场以上,可每月的收入还不到2000元,说起来还不如去当个饭店服务员省力省心。我也曾动摇过,可我12岁就进戏校学艺,实在舍不得啊!”
刘铁民算了一笔账:现在一场演出费2800元到3000元,一个表演队30多个人,一个月拉到20场生意,一个人的收入也就2000来元。上级虽然拨有钱,但还要给职员买“三金”、弥补车辆和物资损耗,实在捉襟见肘。“现在我们通过挖掘、移植、创新,已经整理出100多部剧本,但要把它们陆续搬上舞台,每年至少需要有3个月的排练。可大家忙着挣饭钱,哪里有时间?”
据报载,河北井陉青年晋剧团通过让企业参与联姻冠名,争取到了90多万元资金。杨兴华认为,宛梆剧团除了依靠“政府扶持”、“自我奋斗”两条腿走路外,今后还应该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支持。
范应龙呼吁:看到年轻演员日复一日地为生计奔波,我很焦虑,不知何时有暇琢磨戏?希望政府在资金投入上再加一把劲,让宛梆得以休养生息,按艺术的规律走,巩固传承质量,提高创新水平。(原标题:宛梆剧团演员们的深忧:何时有暇琢磨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