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梆是我省一个优秀珍稀剧种,她的历史比京剧、豫剧、曲剧古老,中央领导曾专门观看过演出,去年被国务院确定为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内乡宛梆剧团是我国唯一演唱宛梆的剧团,被誉为“天下第一团”。为了保护和传承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县级剧团的内乡宛梆剧团一班人呕心沥血、奋力拼搏,演绎出很多催人泪下的故事。
市场冲击 剧团曾差一点解散
在河南,提起豫剧、曲剧、越调几乎是家喻户晓。但提起宛梆,除了南阳人,其他地方知道者就是寥寥无几了。然而,宛梆在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是珍稀剧种,只有我们河南南阳有,并且只有一个剧团在演唱这个剧种,那就是内乡宛梆剧团。
据内乡县宛梆剧团团长周成顺介绍,宛梆的出现是源于明末清初李自成起义军,他们从陕西转战河南时,把秦腔带到了南阳一带,后来秦腔与当地的民歌小调、民间说唱艺术相结合,逐渐成形,至今已经有400年的历史。开始人们称它为西调、南阳调、老梆子、南阳梆子,又因为其音乐唱腔独特,也有人称为唧唧梆,因为南阳简称宛,新中国成立后就改名宛梆。
上世纪80年代以前,内乡宛梆剧团在南阳地区以及相邻省的地区十分吃香,每次演出观众都十分火爆,南阳盆地及周边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想看梆子戏,多跑十里地”。随着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至90年代初期多元文化发展的冲击,全国戏曲市场萎靡不振,一个剧团不如几个人拼凑的唱歌跳舞团演出火爆,不少稀有剧种濒临失传。
内乡宛梆剧团也难逃市场的冲击,演出无人看、工资发不出、人心涣散,剧团账面上剩下不到1000元。一天,剧团老支书把在团里的20多人召集起来,每人发了30元,眼含热泪地向大家鞠了一躬,哽咽着摆摆手说:“散伙吧……”于是,剧团院子里的草长起来了,大门铁将军把门。
强力改革 停演剧团起死回生
时光到了1993年,内乡县文化局决定重新振兴宛梆剧。“散伙”的演员们又回来了,并成立了“小百花”宛梆戏校,同时请社会上的能人创作群众喜闻乐见的剧目。根据宛梆独剧种、独剧团、演出市场狭窄的事实,将剧团分成宛梆戏曲队和歌舞话剧队,两队相互补台,稳定了老市场,开拓了新市场。
2003年,为适应新的演出形势,他们将歌舞话剧队改为宛梆演出二队,凡是农村交易会、红白喜事他们有请必到,每场演出的收费标准不够买一套像样的服装,只有1000元,让老百姓请得起、看得起,使得农村观众愈来愈多,市场愈来愈稳定,在竞争中终于站稳了脚跟。
几年来,他们在恢复上演《打金枝》、《卖苗郎》等30多个古装戏的基础上,还创作了《孔繁森》、《区委书记》、《闹春耕》、《张仲景》、《焦裕禄》、《大山之子》等一批新剧目。其中《三院紧约碑》获得了河南省第七届戏剧大奖赛金奖和省市“五个一工程”奖,11个人获得个人奖。
吃尽苦头 每年演出200多天
在县级剧团当演员可没有歌星那么享福,一年365天要演出200天以上,还要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对于一个县级剧团来说,演出的黄金季节是从正月初到麦收前,一出门就是几个月,演出场点一个接一个,有家不能回。周团长清楚地记得,去年,剧团15次路过内乡县城,家住县城的演员连车都没有下,直奔新的演出场地。
农村晚上吃饭晚,演出一般都是晚上8点多开始,夜晚演出结束往往到12点,为了不耽误下一场演出,他们就连夜奔赴第二个演出地点,他们只能坐在车上睡觉。即便不赶场,住仓库、老宅、野地、水泥地也是常事,为此,不少演员患了关节炎和其他疾病。2000年冬天,剧团到七里坪乡演出,戏台搭在半山腰,汽车开不到场地,演职员就肩扛手抬一趟一趟把戏箱搬运到山上,为不耽误第二天上午演出,他们连夜把舞台搭好,留下8个男演员睡在舞台上看守。半夜突然下起鹅毛大雪,疲劳的看守演员丝毫不知。第二天清晨,一些老演员起早跑去替换时,热泪盈眶的将雪扒开,喊他们起来。
农村演出可不是在剧院,严寒的冬天,为了演出的逼真,演员也不能戴手套、穿棉鞋、穿厚衣服,扮演丫环、宫女的演员穿着薄毛衣在台上一站就是很长时间,手脚冻伤也纹丝不动,只有下场后在后台跺跺脚、搓搓手。25岁的杨辉是个花脸演员,他在《黄鹤楼》中扮演的是张飞,无论什么季节,只要演这个剧目,他都是光着膀子,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观众,对得起自己演的戏。
如今农村办红白喜事都喜欢请剧团唱戏,但白事可不分季节,酷暑天演出,演皇帝和武将的演员穿着古装戏服装站在台上是汗流浃背,热得心发慌,脸上的粉彩常常被汗水冲掉。
尤其是女演员,怀孕也不耽误演出,都是快生了才停止演出。孩子生下来还要带着孩子外出演出,台上演母亲,台后喂儿子。上一任宛梆剧团团长李照冉说,当年他妈妈就是在马山口演出时,刚刚下台生下了他,差一点上演一场戏台生子的活剧。
常年在外,谁能不生病?演员们经常带着药物演出,在台下输液打针,拔掉针就上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今年55岁的刘兆龙是剧团骨干演员,又兼任剧团会计,他患有椎间盘突出,为了减少痛苦,他下场后就用练功带把自己的腰紧紧勒住,顶在戏箱上,头使劲向后靠。演员们戏称他“两头翘”。去年1月,台柱子谢华丽因为常年奔波、营养不良,腿莫名其妙的肿胀,她白天抽空熬中药吃,晚上歇场打吊针,坚持着演出200多场。
中国戏曲研究院研究员赵倩跟宛梆剧团体验生活多次,他钦佩地说:“再苦苦不过宛梆,再难也难不过宛梆。”
抛亲舍家 成为“不孝之子”
逢年过节,万家团员的时候,正是他们忙碌的时候。今年正月初一,宛梆剧团来郑州参加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下午3点多,他们的“老爷车”到方城与叶县搭界处4个轮胎爆了3个。演员王克军步行3公里找来一个个体修车的,把胎补好已经晚上7点多了,他们吃着方便面,听着村庄的鞭炮声,思念着家里的妻儿老小。
谁都有父母,父母生老病死作为儿女都应该尽孝。可作为宛梆剧团的演员就做不到这一点。一次,宛梆剧团到南阳市参加汇报演出,就在要去南阳市的头一天夜里,一位女主角的父亲突然病故,在这节骨眼上,这个女演员不但要准时参加演出,而且嗓子还不能出问题。团领导就三番五次给女演员做工作,让她回去不要哭。这位演员回家只能强忍悲哀,在父亲的遗体旁默默的流泪,第二天就赶赴南阳参加演出,连父亲的葬礼也没能参加,没有送父亲走,成为她终生的遗憾。她无奈地说:“这在农村人们称为不孝之子,可我从事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呀!”
不仅对不起亲人,他们也对不起自己,老演员张德洲是剧团的台柱子,65岁那年他在镇平县贾宋镇演出时,剧情需要大喊一声,但这一声造成他脑溢血病犯,一下子倒在台上,虽送医院抢救,但他再没有醒过来。他是穿着朝靴、一脸油彩走的。
人员紧缺 演员一人干多人活
由于收入不多,宛梆剧团一个人干着几个人的工作,都是多面手。刚刚站在舞台上演出,下来就穿着戏装去演奏乐器这是很多人经常的工作。
剧团每到一个地方,最辛苦的就是卸车、布置舞台,3吨重的演出设备、几百件道具都想要演员们自己去搬运。到了演出地点,大家连饭都没吃,男女老少齐上,每次需要一个小时。夜晚演出结束,大家还是饿着肚子,顾不上擦去油彩,拿块馍或者方便面啃着,卸台、装车,连夜赶赴下一个演出点。
全省第七届戏剧大赛期间,宛梆剧团演出的场地是洛阳耐火材料厂俱乐部。舞台跨度大,吊杆是临时加上去的,为保证万无一失,他们决定把所有12道吊杆全部重新装置。当时正是酷暑天,老演员刘兆龙和年轻演员范延坤冒着40°高温安装,一个小时结束,两个人晕倒在舞台上,汗水顺着湿透的裤子往下流。从山西聘请的国家一级舞美设计梁克勤目睹了这一切,他感慨地说:“我到过全国不少剧团,只有内乡宛梆剧团有这样的吃苦精神,也只有内乡宛梆剧团能把这个舞台装好!”
不卑不亢 一个观众也要演出
据周成顺团长介绍,宛梆剧团人都知道“谁砸宛梆的牌子,就等于砸自己的饭碗”。为确保演出质量,剧团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奖罚制度,剧团领导担任舞台总监,一旦发现台词唱错、运腔不到位、少翻跟头、拉弦错谱等现象,马上记录下来作为处罚依据。“只要我们演出,就是一个观众在看,演出质量也不能丝毫含糊。就是一个观众在看,我们也照样演出,风雨无阻。”
去年5月11日晚上,他们在南阳油田君高贸易中心演出第一场戏,开演时下着小雨,演着演着雨越来越大,本来有200多人看戏,到最后只剩下12个人。但舞台上的演员一招一式一丝不苟,冒雨演到全剧结束。
这在当地引起了巨大振动,第二天满大街议论纷纷:“内乡宛梆了不起,雨下那么大,看戏的没有唱戏的人多,人家还是正儿八经演唱,这个剧团真是不简单!”从第二天起,观众一天比一天多,有的骑自行车跑20多里去看戏,观众由200多人增加到2000多人,最多时达到5000多人。他们就是靠着这种精神赢得了观众、赢得了市场,如今,他们演出的场点从本县逐渐辐射到镇平县、邓州市、新野县、唐河县、南阳等周边500多个乡村,每年演出上升到600多场。
今年春天,内乡县在“讲争气,树新风”活动中,让宛梆剧团的演员作了一场报告,据内乡县县委书记王万朋说,演员们的演讲使在场的不少干部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如今,宛梆剧团的精神正在南阳大地传播开来。本报记者 赵国锋 文/图【原标题:呕心沥血为宛梆一个停演剧团的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