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在怀县(今武陟县)当县令,为官清正,两袖清风,生活极其艰苦,“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以俟伏腊之费。”公务之余,与妻子杨氏一道,自己动手,耕田种菜,养羊挤乳,贴补家用。百姓闻知,人人赞叹不已,都夸潘安是个大清官。
在潘安的榜样影响下,怀县的官吏绝大多数都是廉洁奉公的好官员,但也避免不了还有那么几个“千里做官只为财”的害群之马,主管全县教育大权的县教谕钱百通就是其中最冒尖的一个。钱教谕年过四旬,面如玉琢,长须飘飘,道貌岸然,一派学者之风;但在内心,他却精于算计,善于敛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贪财鬼。
潘安听说钱教谕花钱阔绰,饮食讲究,于是对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多次派人对他所辖的县学的账目进行查验,结果都是笔笔清楚,件件相符,井井有条,分厘不差。潘安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就反复暗访,追根求源,终于抓住了钱教谕的狐狸尾巴。原来,钱教谕工于心计,手段巧妙,创造出了一条自以为毫不违法、合情合理的捞钱新路子。他对属下广结人缘,礼尚往来,普施恩惠,喜欢送礼。不过,他送的只是字画。他写的一笔好字,画的也能拿得出手,于是他就闻风打听,不失机会,红事送喜字,白事送挽联,庆寿送贺词,发家送中堂,用的笔墨纸砚全出于公家,自己一分钱也不用花,但是回礼红包次次不少,包包丰厚,全归了钱教谕本人。同时,钱教谕家中的喜事也接连不断,巧立名目,冠冕堂皇,每个月都要遇上两三起,属下人员只好争相登门庆贺,送上贺礼。有一次,钱教谕虽然不敢明里发请帖,却是暗地到处打招呼:“五日后是我最宠爱的三夫人二十大寿,略备薄酒,届时一定捧场赏光。”
潘安得知后,对于钱教谕无心公务、精心捞钱的行径深恶痛绝,经过深思熟虑,妥善安排,决定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了他的这条财路,刹住他的这股歪风。
到了这一天,上至衙署书吏,下至教师生员,更有众多学生家长,凡是敬畏钱教谕权力或有求于钱教谕开恩办事的,全都争先恐后,登门贺喜。钱教谕家中宾客满座,贺礼成堆,礼桌前等候交付礼金的人们成群结队,水泄不通。钱教谕眼瞅着礼账上越来越多的钱财,高兴得心里乐开了花。
就在钱教谕挥手吩咐准备开席的时候,潘安领着一个老汉,推着一车棒槌来到了礼桌前面。潘安对钱教谕拱手说道:“你我同僚,理应贺喜,送钱太俗,送画太雅,而棒槌则是居家女人日常洗衣必用之物,送此最为适宜,礼轻意重,万望笑纳。”钱教谕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摸不清潘县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随口接道:“受此大礼,不胜荣幸,只不过家中女人用不了如此许多,实在有失美意。”潘安哈哈笑道:“这有何难?在场宾客众多,各家自有贤妻娇女,一人一个捎它回去,让她们与您家三夫人同喜!”潘县令话音刚落,众宾客立即蜂拥而上,将满车棒槌抢了个精光。众人手持棒槌,欣赏把玩,欢声笑语,非常兴奋。在满院欢笑声中,推车老汉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全场静默,众人愕然。潘安询问其故。老汉道:“满车棒槌精光,钱在何处?”潘安恼道:“如此小家子气,真是没见过世面,堂堂教谕官邸,岂能少了你的棒槌小钱。今日所收礼金,全付与你,也该足够,省得你败坏了今天的喜庆,玷污了官府的体面。”潘安怒气冲冲走到礼桌跟前,将所有礼钱用桌布包起,凶巴巴地塞到了老汉的怀里。老汉手捧布包,坐在地上还是不走。潘安问道:“是否嫌钱多了,认为是不义之财,不敢拿走?”老汉不语,只是点头。潘安肃然起敬,双手扶起老汉,面对众人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者不取不义之财,堪为官场楷模,我等自愧不如。既然如此,老者可在其中自己取够自家棒槌价钱,剩余之钱,教谕必定不会再收回去,与你这等小民争利,有失儒家斯文。我替你捐赠给县学公用,定称众人之心。”老汉磕头谢恩,推起空车,满意而去。众人细品潘县令话中有话,含义深刻,莫不点头叹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争相夸赞潘县令足智多谋,一心为公。钱教谕见到这个架势,赶紧随风转舵,满脸堆笑,高竖拇指,连夸上司决策英明。
潘县令送棒槌当贺礼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全县,老百姓普遍认为潘安送棒槌寓意深长,给了贪官污吏当头棒喝,怀县官场为之一清。从此以后,怀县的各级官吏在潘县令的威慑下,再也不敢巧立名目搜刮民财了,请客送礼开始绝迹。全县老百姓讴歌赞颂潘县令为官清正,“潘安送棒槌”这句话就作为历史典故流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