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县境内有许多三国文化遗迹,曹操初仕的顿丘县在今屯子镇、遏淇水入白沟的枋头堰在新镇镇枋城村西、三袁墓在卫贤镇于村北、蔡阳墓在黎阳镇界牌村西、关羽刺颜良解白马之围的白马坡在浚县善堂镇南部与滑县枣村乡、白道口镇的交界地带,古黄河右岸大金堤下、颜良墓在善堂镇马村东南。在这些文化遗迹中,对后世影响比较大、史书记载较多的当属白马坡关公刺颜良解白马之围。《三国志·关羽传》载:“建安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奔袁绍。曹公擒羽以归,拜为偏将军,礼之甚厚。绍遣大将军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曹公使张辽及羽为先锋击之。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剌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曹公即表封羽为汉寿亭侯。”河北名将颜良在白马坡丧生后,就被葬于遗恨之地白马坡。当地民间有很多斩颜良和颜良墓的传说故事,浚县、滑县的文献资料中也有一些对颜良墓的记载。嘉靖四十年《白马坡刺颜良图碑》载:“滑,古白马也,北二十里许,地曰伏罗,二丘突然,相传为颜良冢云。”民国年间《重修滑县志》载:“白马坡在县北迤三十里,汉关帝斩颜良于此。”据《浚县志》载:颜良墓在县东7公里酸枣庙村东南1公里处,墓高约3米,直径约20米,墓碑为康熙十年(1676)浚县县令刘德新立,碑长1.6米,厚0.26米,碑上正书“汉将军颜良之墓”,墓丘已被夷平,墓室已被村民掘开,墓碑已毁为两截,县博物馆收藏。
为了寻到颜良墓的确切位置,了解更多有关颜良墓的有关情况。我们先后两次驱车去白马坡探寻,还走访了当地知悉颜良墓原貌的群众,特别是还找到了当年入墓清理的王留兰同志。通过探访,我们验证了许多历史记载,更正了一些传说。
初访
2010年3月,正是草长莺飞时节,我们一行五人驱车出县城往东,过黄河故道行至东岸的善堂镇马村。村子正中间巍然一座土山,村民说这就是白马山。据唐《元和志》、宋《寰宇记》载:“白马山在滑州东北三十四里。”《开山图》云:“山下常有白马,群行山上,悲鸣则河决,驰走则山崩。”《大清一统志》、《重修滑县志》云:“县东北酸枣庙村(酸枣庙村原属滑县,1949年10月划归浚县,今属善堂镇)南有土山,俗名白马山,山上有关帝庙,白马县、白马津、白马坡皆以山名。”
白马山临傍古黄河,紧邻着马村小学。我们在村民的陪同下拾级而上,土山上的关帝庙很简陋,是前几年新建的,就三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瓦房,里边塑着红脸长髯的关公,两旁站着周仓、关平。这时,进来一位老汉,我们向其打听这土山和颜良墓的事,问在当地有无什么传说故事。他们七嘴八舌地介绍。这土山过去非常高大,上边有关帝庙,“帝庙著灵”是滑县十二景之一。我们问最初的关帝庙建于何时?无人知晓,也许元末战乱将它焚毁,明嘉靖四十年重建时,在庙前建有碑亭,亭下有一通“白马坡刺颜良图”碑。经过岁月磨蚀、河水冲刷、人工挖削,而今仅剩一座高十余米,广不过半亩的土丘。这座关帝庙,历史上古柏苍郁,香火旺盛,民国时仍然“庙宇巍然,威灵尚在,远而望之,苍松古柏森列于崇冈之上,风声怒涛,犹凛然有生气。”只可惜,上世纪四十年代,庙宇被一帮玩杂土匪一把火给烧了,圣人之所,再一次遭遇劫难。
站在土山上,我们听着群众的讲说,共同感受着《三国演义》的情节“绍遣大将颜良作先锋,进攻白马。大军进发至黎阳,东郡太守刘延告急。……操先提五万军亲临白马,靠土山扎住。遥望山前平川旷野之地,颜良前部精兵十万,排成阵势。……操引关公上土山观看。操与关公坐,诸将环立。曹操指山下颜良排的阵势,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曰:“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者,乃颜良也。”关公举目一望,谓操曰:“吾观颜良,如插标卖首耳!”……关公奋然上马,倒提青龙刀,跑下山来,凤目圆睁,蚕眉直竖,直冲彼阵。河北军如波开浪裂,关公径奔颜良。颜良正在麾盖下,见关公冲来,方欲问时,关公赤兔马快,早已跑到面前;颜良措手不及,被云长手起一刀,刺于马下。忽地下马,割了颜良首级,拴于马项之下,飞身上马,提刀出阵,如入无人之境。……关公纵马上山,众将尽皆称贺。公献首级于操前。”
我们问颜良墓具体在什么位置,一位老汉叫来了曾经入墓清理的村民王留兰。王留兰家就在土山下不远,此时正在街旁,说话间就上了白马山。刚开始他还有点腼腆,等我们说明是县里的文史爱好者后,他变得随意了些,原来前几年有人以为他清理过颜良墓,手里肯定藏有没有上交的文物,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来找他。他用手向东南方向一指说,颜良墓就在他原来的责任田里,他乐意做向导领我们去。我们下了白马山,出马村东行,路上王留兰给我们讲着颜良一人三个墓的传说:“那时,关公立马横刀,与颜良战了几个回合之后,心生一计,他骑马向北佯败而去,颜良哪肯罢休。穷追不舍,直追到战马首尾相接之际,只见关云长蓦地挥刀转身,刀光飞影,一下,来了个回马刀,把个颜良的头颅抛出一丈远。
关公得胜回营,只见颜良那乌驹战马,在失去主人的情况下径直向北跑去,跑了三里多路,身觉一轻,原来是颜良的尸体坠落马下。乌驹马可不知道,没听见将军令,还是四蹄狂奔如飞,此乃是颜良将军精心挑选的良马神驹。又跑了五里路程,自觉情况不妙,于是一嘶长鸣,回首望主,但见脊背上空空如也,没人了。方知主人已去,不胜悲伤,长嘶三声,一命呜呼,生气死了。
后来,颜良的兵士为将军哀悼,仓促间倒出追随主将而留在战靴中的黄土,把颜良的头颅埋葬了。由于颜良的尸体和那战马的尸体接近关羽军营,无法前往,但只见片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惊动老天爷。风一停,只见两堆方圆百顷的沙丘,掩盖住颜良尸体和乌驹尸体,成为千古不磨的墓冢。
所以颜良的头埋在白马坡,身埋在北边约一公里的古黄河堤上,李村村东,马和鞍鞯埋在向北约三公里后寨村西。”
说话间,我们已经缓缓行了约1公里的田间土路,在麦田里找到了颜良墓遗址。
墓址在一条南北向的生产路路东,明显低于周边田地。我们在墓址上徘徊,俯身捡起几块带蓝条纹和乳钉纹的汉砖残块,听王留兰叙说他打开颜良墓的情景。分田到户时,这里是王留兰家的责任田,1975年墓冢尚有2米多高,当年村民将封土铲平,马车碾压已使墓顶券砖松动。1982年,王留兰浇地时,墓表土下陷,他一脚踩上,一条腿差点陷进去。出于好奇,他打开墓顶券砖,发现是一处砖砌墓,主室南侧有耳室,墓底有20多公分的淤泥,墓室没有盗洞,主室中有一具人头骨和大腿骨,肋骨和其它小骨已不成样子了,说明当初颜良是全身而葬,并非刚才他讲的这里是颜良头冢,也非史书记载的头被关羽提走,袁绍葬的无头尸冢。尸骨头东脚西。陪葬物品有铜镜和陶罐、陶狗、陶人,还有一把1米多长的大铁刀。这与志书记载颜良生前使一把大刀相吻合。清康熙十年(1671)浚县县令刘德新立的“汉将军颜良之墓”石碑,按尸骨头东脚西,本来应立在墓冢西侧,刘县令却立在了南侧,立错了方位。
我们因为还要到滑县大刘营的王彦章铁枪寺去,没有很深入探究,仅捡了些碎砖,拍了几张遗址照片,匆匆离去。回城后,朱中月赋诗一首《春日白马坡寻颜良墓》:“巍巍金堤东北去,漫坡绿浪一望收。西望黎阳伾山峻,东寻白马陌径幽。帝庙著灵留胜迹,将军墓冢成田畴。若非当年袁曹怨,汉家兄弟怎成仇。”发在自己的博客上,张富民撰文《白马三章》发在《大伾山文艺》上。
再访
2011年春天,我们再次驱车赶往白马坡。这次我们带了录像机、录音笔,打算在临近白马坡的几个村子仔细寻找有关颜良墓的遗物或信息。
在善堂镇李村,我们找到了对颜良墓原貌知情人孙万庆,他虽然已经76岁高龄,但身体健硕,思维特别清晰,据他说,上个世纪60年代初,颜良墓所在地归酸枣庙村(当时马村与酸枣庙村是一个大队),周围全是盐碱地,不长庄稼,只长一些野草,墓丘方圆仍有1亩多大,高有两米多,墓丘的土和周边土地的土质不一样,全是很细的白胶泥,这种土不水,下过雨上边光光的,几乎连草都不长,墓碑在墓丘的南面。
在马村,我们试图从散落在大街小巷的残碑碎块中能有所发现,可惜这些碑刻要么碎片太小,要么字迹磨灭严重,正在我们感到失望时,却意外地在一个粪堆边散扔的残碑中发现了明嘉靖四十年“白马坡刺颜良图”碑的一小块,这块残碑没有原碑的八分之一,是碑中层左边,约三十公分见方,靠左刻有“坡刺颜良之图”六个字,然后是一个线刻的马头和关羽左腿局部。
在关帝庙前,王留兰和他的叔叔给我们详细讲述了当年清理颜良墓的细节。王太仁,男,善堂镇马村五组村民,王留兰的叔叔。王留兰,男,1958年9月生。
王留兰边说边给我们比划:“主墓室东西走向,长方形,东西长约3.5米,南北宽约2.6米,主墓室高约2.5米,楔形砖籀穹窿顶,主墓东北方向有三个相通的三个小圆形墓室,东南角是一个圆形的直上直下的,进入主墓室的墓道口,往东南方向有两个相通的小墓室。主墓室有尸骨一具,头东脚西,身高约1.9米,清理出来的东西有,铜镜一面,碗口大小的护心镜一面,铜盆一个,已经锈坏,陶器四五个,铜钱两捧,陶制猪、狗、马俑10多个,战刀一把。”
“是一把铁刀。刀往地上一竖跟我身高差不多。”王太仁一边说一边比划,他的身高约1.7米,“刀把(柄)长约20公分,尾部有个圆形疙瘩。刀把与刀面结合部是一个弯弓形的柄饰。”
“这些出土的物什你怎么处理了?”我们询问王留兰。
“当时,我挑着一只箩筐,清理出来的东西,箩筐装不下,这时,正好有一个王桥卖豆腐的回家路过这里,我就好话跟人家说,用人家的架子车把东西拉回了家。”王留兰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给我们讲述,“东西弄到家后,引来了很多人来看,我母亲认为这些东西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放在家里不吉利,村民中有人说,颜良墓里的东西是文物,应该上交国家。几经打听,知道了县文管会在浮丘山老奶大殿(碧霞宫院内)。我就用箩筐�着跑到那里,将所有东西交给了一位中等身材的约30多岁的干部。他答应给我一些奖励,我后来跑了3回,才得到50元的奖励。”
通过对颜良墓的两次探访,我们得到以下信息。从遗址上残存的汉代碎砖,和王留兰描述的墓的形制,以及墓室里清理出来的陶俑,我们认为白马坡上的这座墓是座汉代墓无疑;通过地方史志记载和当地传说,这座汉墓应该就是汉将军颜良之墓;根据王留兰关于墓室尸骨的叙述,我们认为当年关公是将颜良刺死于军中且被全尸而葬,不是被被关羽割头后葬的无头尸;颜良使用的兵器是刀而不是枪;颜良墓是头东脚西,而不是头北脚南。(朱中月 张富民 刘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