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与李白之间的友谊,学者们多有论述。他们初识于洛阳,时李被明皇赐金放还,杜则在考进士不第后到处游历,正好到了洛阳。两人之后同往开封、游历商丘,次年又同游山东。这是他们相处最久的一段时光,赋诗作歌、饮酒共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座唐诗里的最高山峰,从此再也无缘相见。
杜甫比李白小11岁,生性严谨,写诗喜欢苦研的他,对于李白的洒脱和肆意,应该是真心的仰慕和欢欣。所以,在他们分别的岁月里,杜甫写下至少十几首诗,坦诚思念着李白,赞扬他的才华,担心他的境遇。
当然,李白还是那个李白,杜甫也许只是他的众多仰慕者之一,一个可以谈诗论道的小友。所以李白写给杜甫的诗,学者们找来找去,只有3首,还都是十分平淡的寄友诗,没看出什么炙热的想念,更多的是老李喝完酒,回忆往事,有那么点儿惆怅罢了。
安史之乱后,政治细胞为零的李白,草率加入永王李璘的幕府。永王与肃宗在帝位之争中败落,李白自然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被流放夜郎。这时的杜甫,对李白的忧虑达到顶峰,接连三夜梦到故人,醒来还觉得李白的身影就在眼前,怕李白已经在流放途中病故,伤心地眼泪哗哗地流。
为什么杜甫那么地爱(此爱是中性词)李白呢?我想那是因为,杜甫真正读懂了李白,别人对李白是嫉妒、是羡慕、是吹捧、是不屑、是躲闪,可杜甫不是。杜甫的诗里,最让我震撼的,不是泪流不尽不是剪不断理还乱故人梦,而是对李白惊人准确的断语。
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纵然李白诗下多少风起云涌,杜甫眼里的李白,有白发,有愁眉,有挡不住的壮志未酬。一个诗歌天才,绝不代表就是个治世能人。李白想不通这一点,唐朝的制度和文化,也不容李白想通这一点。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只有杜甫看出了李白洒脱外表下的孤独和不得志。满京城的达官贵人花团锦簇,李白曾经也身处其中,却是那唯一的落寞者。这是多么深的哀伤,如果不是挚友,又有谁肯明说?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杜甫说李白,空怀文章才华,却总是命途多舛,屡遭小人陷害。事实上,李白的流放,怪不得别人。他在政治上太过天真,别人举着求贤的名号来了,他一点虚荣心,外加自命姜太公、管仲的极度自负,最后落得一场无妄之灾,但杜甫却没有丝毫责怪。只有无限的理解,才能带来真挚的宽容和爱惜。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杜甫坚定地认准了李白的千古流芳,却依然不能抑制自己的惋惜,历史如河流淌,谁能看出李白的寂寞。杜甫看到了李白的将来,不过没想到,自己也有同样的将来。【原标题:杜甫有多“迷”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