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爱听奉承话。怪官郑板桥却和别人不一样,当面骂他的人,却奖赏了一头大黄牛。
九月九是范县城的拉秧会,一会就是七八天。范县城南门,有一条西南东北方向的金堤河,河床很宽,水面上搭着条很窄的便桥,只能单行,不能对走。河两岸挤满黑压压的人,挨次过桥。
城里的名流王举人想趁机发横财,派人拦桥收钱,还说是县官让要的。
郑板桥到乡间私访回来,来到金堤河南岸,见那些推车的,挑担的,赶车的,走路的,都争着过河。可因桥窄,又有人卡,人越积越多。郑板桥是庄稼人打扮,走近一个推车卖柴的老人面前问:“老大爷,你在这里等着干什么?”老人叹了口气:“想进城卖了木柴换几斤米,家里还等吃哩。可等了大半天,还是过不了桥。”
郑板桥说:“我也是进城,来,我帮你拉车过桥。”老人架车,郑板桥拉车,吱吱扭的扭地上了桥。
“慢走,快交过桥钱,每人两个铜钱,小车四个铜钱!”一个大个子拦住了去路。
“这钱要了归谁呀?”
“归俺掌柜的王举人,还能归你吗?”
“过路人别操心过多,小心风闪了舌头。”大个子比手划脚地咋虎着。
郑板桥没再多说,付了钱过河。
郑板桥拉着车和推车的张老头,拉起了家常。
张老头说:“家里人不少,四个儿子三个闺女,老大刚中点用,全靠我一人吃饭。”
“喂牲口了吗?”
“想喂,买不起。”
“听说县里来了个郑老爷,官当的怎样,对老百姓好吗?”
张老头怒道:“好个屁!就拿今天桥上要钱的事说吧,离县城恁近,他会不知道?知道又不管,能算好官?说的好听点也是个糊涂官。”
郑板桥笑了笑:“骂得好!还该多骂几句。”
张大爷也笑了:“骂完了。”
一推一拉,二人谈得很投机。
进了县城,路过衙门,郑板桥说:“你看这家门楼多好,咱把木柴卖给这家行吗?”
张老头笑道:“你是外乡人吧?这里不是住户,是县衙。”
“噢,我跑累了,想歇歇脚,咱就卖给这里吧。”
“好!”
二人进了县衙,把木柴送到了厨房,讨了钱往回走,路过大堂,正巧,衙役们带来了桥上要钱的大个子和王举人。
郑板桥说:“张大爷,公堂上要审拦路要桥钱的大个子,你来过他一堂吧。”
张大爷慌道:“你乡下人不懂,大堂可不是咱随便坐的,弄不好要杀头的。”
“你要不敢审,我审!”
“使不得,使不得!”张老头一把没拉住,郑老爷上了大堂。
张老头如同装到闷葫芦里,他咋会知道,郑老爷早就有了安排。
咚咚咚!堂鼓连响,郑老爷升堂,怒道:“你身为举人,差人子拦桥要钱,搜刮民财,你可知罪?”
王举人说:“没有此事,纯属捏造。”
张老头证道:“别耍赖,我和他(指堂上)刚才还交了过桥钱呢!”
大个子慌了,忙跪下磕头:“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请老爷高抬贵手,饶我这回。”
郑老爷怒向王举人道:“罚你一百两银子,护桥补路,今后再有此事,加倍处罚。”
大个子和王举人磕头出衙。
张老头跪到堂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道:“小民有眼不识泰山,骂了老爷,可怜我家老老少少,依靠我卖柴度日,饶我这回。”
郑老爷忙扶起他来:“你骂的对,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赏你大黄牛一头,回家好好耕田种地。”
张老头连连磕头谢恩,牵着黄牛回家,一路上高兴地唱起小调:“郑老爷呀,为民来解愁,我骂了他,奖赏我一头大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