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遇到国家大事或节庆，我就想创作，这对历史是种记录，也是传承。”王凤学翻出一沓沓用塑料纸包裹的剪纸，一边热情招呼记者看一边说，“光看我的剪纸，你就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国家出台了啥政策。”

    在他简陋而略显杂乱的创作室里，珍藏着上世纪６０年代以来的所有剪纸作品。他很难说清数量，粗略估计，不重样的作品就有２０００幅，耐用的刀具换了四五套，剪刀和刻刀用坏十几把。

    随意抽出几幅剪纸摊在桌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部生动活泼的新中国发展史。一套１２幅的《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系列作品创作于１９６９年，刻画了不同历史时期的毛泽东肖像。这件作品对王凤学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所以颇费心思保存，虽时隔４０余年，大红大绿的纸张仍簇新鲜艳。

    时逢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浪潮席卷王凤学所生长的豫北小县城，他热爱的剪纸艺术被当做封建糟粕被叫停。王凤学灵机一动，剪出毛泽东系列肖像，心想“这可不是四旧了吧”，果然没遭遇任何阻力，甚至被送到省里参展。回想起当年耍的“小聪明”，头发花白的王凤学狡黠一笑。这次尝试也成为他有意无意记录时代历程的开端。

    王凤学１９３９年出生于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这个千年古县是抗金名将岳飞的故乡，也是周文王被拘数年著成《周易》的羑里城所在地，有着浓郁的文化气息。一个有趣的细节是，几乎村村都有几名剪纸艺术高手，王凤学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农忙时她是种庄稼的好把式，闲下来又成了心灵手巧的艺术家，王凤学耳濡目染，从小就会摆弄剪刀。

    在过去，剪纸更像是家庭妇女的消遣，怎么会由一个男孩子继承“衣钵”？这个问题令王凤学有点尴尬：“家里没有姐妹，只好我来学啰。”有一年春节，一家人正贴母亲剪好的窗花，一阵大风袭来全吹毁了，王凤学气得直哭。父亲安慰他：“没事儿，咱有纸，再画再剪。”一句话激起了他的劲头，加上他爱画水彩画，从此一生与剪纸分不开了。

    “一开始不是觉得剪纸好玩儿，而是过节时家里需要，大家都说有用，后来慢慢喜欢上了。”初中毕业后，王凤学到农村教了８年书，期间接触到很多民间剪纸高人，学到不少技巧，逢年过节也帮别人剪窗花。他解释说：“这是爱好，走到哪也丢不了。”

    真正的剪纸创作是他调入汤阴县文化馆后开始的。那是１９６５年，他一个人负责全县的剪纸、美术、书法、摄影等工作。自《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系列剪纸成功问世，王凤学每逢国家大事就有感而发。上世纪７０年代粉碎“四人帮”以后，举国欢庆，汤阴县城也一片欢腾，老百姓舞狮、舞龙灯、划旱船的场景，都被捕捉进王凤学的剪纸《佳节庆胜利》中。

    创作于上世纪８０年代的《为四化建设光荣》，同样饱含时代气息。车间工人、挽裤脚的农民、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和穿制服的军人都胸佩大红花、笑容可掬。“当时国家搞四个现代化，各行各业都努力工作，他们是四化建设中的优秀分子。”王凤学回忆，为四化建设贡献力量很光荣，是社会风气，自然而然就融入他的作品。

    此后的每一个重大历史节点，王凤学都有作品呈现。１９９９年澳门回归，他创作了和平鸽、莲花点缀的《九九喜事多》；２００８年奥运会在北京举行，他创作《北京欢迎你》表达喜悦；２０１２年党的十八大召开，他剪纸祝贺，主题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不久前嫦娥三号奔月，他匠心独运剪出《庆祝飞天又添新成员》等作品，画面上嫦娥舞蹈、玉兔蹦跳欢迎家乡亲人。

    “我这一生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每一个时期。国家发展越来越快，真正改变了原来的落后面貌，群众跟着高兴，我也想通过剪纸表现出来。”王凤学详解记录时代变迁的缘由。

    “用剪纸记录时代”，说起来轻巧，实际却是考验脑力和体力的大活儿。花花草草剪起来容易，活生生的国家大事要求你先构思，再绘画，最后才是剪刻。宏大题材如何找到巧妙的切入点，怎么让人看得懂、乐意看？这都是王凤学要考虑的问题，稍不小心剪破一点，整幅作品都要重来，最难的一幅作品，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然而，王凤学乐在其中。他说：“给后人留点念想，一看到这些剪纸就能想起国家几十年的历史，还是挺有价值的。”（完）【原标题：７５岁民间艺人王凤学：用剪纸记录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