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号子——黄河文明孕育出的瑰丽奇葩
2013/9/13 9:45:20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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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下午,记者乘坐520路公交车前往花园口。这个夏天来得似乎有些快,拥挤的车厢里非常闷热,乘客们都漫无目的地瞅着窗外。途中,一位小伙子的手机突然传出“风在吼,马在叫……”的铃声,敢使用这样的手机铃声,要么是传统,要么是另类。从小伙子的穿着来看,显然不是前者。
从小伙子的谈话中,我得知他就是花园口镇人,在市区一家食品厂打工,这天是家中有事,要回去看看。我凑过去和他攀谈起来:“你是黄河边上的人,了解黄河号子吗?”
小伙子一怔:“什么黄河号子?没听说过啊!”我简要介绍了几句后,小伙子笑了:“这个啊,知道一点儿,以前家里盖房修屋,村里人也爱喊个口号,黄河岸边的人劳动喊的,算不算你说的黄河号子呢?”我点点头:“你会吗?”小伙子笑道:“啥年代了?现在干活都是推土机直接上,我们这茬人哪儿懂这个啊!”说完,他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理我。
黄河是中华民族早期的生活聚集之地,这里的人们在黄河沿岸生活、生产,在辛勤的劳动中相互协作、团结奋斗,逐渐形成有一定节奏、一定规律、一定起伏的声音——号子。黄河号子,就这样在我们先人的“嗨哟嗨哟”声中横空出世。
黄河号子既抒发了当地人民的生产情感,也描述了当地的民俗风貌,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小伙子的手机铃声是《黄河大合唱》,但他并不知道,在这首传世名曲中,第一章《黄河船夫曲》中就融入了黄河号子的音速,它极具民族特色和强烈的生活气息与艺术感染力,激发了民族精神,指引着人们在那个年代团结起来保家卫国。
车很快就到了花园口景区,接待我的花园口景区管理处贺纲领处长感慨地说:“去年这个时候你要是来,还能看到黄河号子表演,可惜这个表演没有能产生多少经济效益,去年3月份开始演出,10月份就不得不拿下了。”
2007年3月5日,黄河号子入选河南省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6月7日,黄河号子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黄河号子的传承人就是在黄河河务局工作的李富中。为了将这种民间艺术发扬光大,花园口景区曾招聘了20多名员工,身着河工装饰,头扎白毛巾,为游客进行表演。
景区导游杨阳告诉记者,后来看的人越来越少,“毕竟出来游玩的年轻人多,新鲜劲一过去,就觉得没多大意思了。后来这个演出就取消了,真是可惜!”
杨阳带着我看了看当初的演出场地。从还保留的一些道具来看,演出内容还是比较丰富的,有打井、打夯等多个项目。我围着竖井慢慢转了一圈,但已经无法感受到当时那种喊声震天的热闹喧嚣场面。黄河号子,有多少人还记得?
【为了祖父的号子心愿】
5月24日,第一次见到李富中时,我分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豪爽之气。“我生在河南,长在河南,工作在河南,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黄河河工。”带着豫北口音的介绍已经很难让人相信李富中的祖籍是河北大名。
李富中的祖父李建荣14岁就投身治黄工作,和洪水打了60多年的交道,是黄河上有名的老河工。根据1948年《黄河花园口合龙纪念册》记载:“李建荣,长夫第四队队长,主要工作为厢扫,常能独出心裁,提出革新办法。”1947年花园口堵口时,由于水流湍急,“石块铁笼皆被急流冲走”,李建荣老人提出建议,“在桥下悬长四公尺铁笼装石抛下,位置不移,合龙前改抛二十五尺长柳捆,如水不动,厢上边堤坝利用大平底船,接连横做,三天进展一百公尺。”
出身“河工世家”的李富中,受其祖父影响,也投身黄河建设。在李富中几十年的“黄河生涯”中,祖父不仅传授给了他黄河抢险的技术,更向他传承了一种精神财富——黄河号子。
1981年,李富中到武陟第一河务局上班,从此走上了治黄岗位。1983年,李富中参加了北围堤大抢险。“那次大抢险非常紧张,任务很繁重,在抢险现场,我觉得应该搞点口号什么的,既活跃气氛,又提高大家劳动的积极性。以前在一些抢险工地也听到过号子,但自己不会,其他人也没有会的,就只好弄了高音喇叭,放点歌曲、豫剧什么的。”李富中回忆说,那次抢险给李富中留下一个遗憾:如果当时有黄河号子喊几嗓子,多好啊!
抢险回家,和祖父李建荣谈起这件事,祖父叹息着摇摇头:“黄河号子没几个人会了。”以前曾听祖父喊过黄河号子的李富中也没太在意这个事,因为治黄的工作实在太忙了。
1988年,李富中到开封进修,假期回家时,祖父特意找他谈了一次。“祖父跟我说,黄河号子是黄河人的精神财富,一旦失传,就很难找回来了。祖父最后说:‘我已经80多岁了,你要是不学的话,有些就要失传了。’这话对我震动很大,很大。”李富中若有所思,“咱黄河人的宝贝,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失传,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搜集整理黄河号子,把这种精神财富传承下去。”
1991年,从黄河职工大学进修毕业的李富中到武陟老田庵控导工程施工工地上班。每天一早,李富中都要骑着自行车去十几里外的工地,下了班再骑车赶回去。晚上他拿着笔纸坐在祖父床头,仔细听祖父传授黄河号子的曲调和号词。
“当时我拿出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小录音机,把祖父喊的号子录了下来,上下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戴着耳机,模仿着录音机里的调子旁若无人地喊。第一次骑车喊号子时,路边的人都停了下来,肯定在想,那个傻子在嚎啥呢?”李富中笑了,“后来习惯了,就当路边没人,一边骑,一边喊。”
直到1993年的一天,在听了李富中的喊号后,李建荣老人点点头:“有味道了。”
“大堤筑得高又宽,堤身硪实坚又坚。曲折连绵千余里,从海口到邙山。堤坡植的全部柳,能防风沙能抢险。堤顶又栽葛巴草,葛巴草长得赛绿毡。獾洞狐穴要消灭,全面大堤普遍钻,远看大堤似长城,控制黄水归海边。石坝皆把土坝变,长坝短坝固又坚。不但除害又兴利,定叫黄河听使唤。修闸门修提灌站,灌沙荒压盐碱。黄河两岸变良田,面貌改变全靠咱。需要用水咱就放,不需用水把闸关。干渠支渠都修好,叫它北流不能南。低不淹来高不旱,旱涝土地都丰产。黄河两岸超纲要,打的粮食吃不完……”这是李富中新编的黄河号子号词,号词朴实无华,处处流露出黄河的气息和劳动的荣光。
其实,几千年来,黄河河工就是在一首首高昂的黄河号子节奏中,延承着治黄的历史责任。据《宋史·河渠志》记载:“凡用丁夫数百或千人,杂唱齐挽,积置于卑薄之处,谓之埽岸。”这种“杂唱”,就是流传至今的黄河号子。
黄河号子最常见、最典型的歌唱方式是一领众和,领唱者往往就是集体劳动的指挥者。领唱部分常常是唱词的主要陈述部分,音乐形式灵活、自由,曲调和唱词常有即兴变化,旋律常上扬,高亢嘹亮,有呼唤、号召的特点。和唱的部分大多是衬词或重复领唱中的片段唱词,音乐较固定,变化少,节奏感强,常使用同一乐汇或同一节奏重复进行。
“黄河号子属民歌的一个主要载体,一方面,它可以鼓舞精神,调节情绪,组织和指挥集体劳动;另一方面,它又具有一定的艺术表现价值,体现了深厚的黄河文化。”李富中说,根据他的搜集整理,黄河号子主要有抢险号子、土硪号子和船工号子等多种。
根据李富中多年来研究的结果,黄河抢险号子共分骑马号(快号)、绵羊号(慢号)、小官号(慢号头、快号)和花号四种。骑马号节奏明快,声调高亢激昂,催人上进;绵羊号节奏缓慢,常在人们疲倦困乏时使用;小官号节奏先慢后快,融紧张气氛于娱乐之中;花号曲调优美,常与骑马号配合使用,使人们的疲倦之意顿时消失。
土硪号子是人们参与集体劳动时,为了统一节奏、协调动作、调整情绪而唱的一种民歌。建筑工地打硪等劳动几乎都有不同的劳动号子相伴,黄河中下游每年春秋两季筑堤劳动中流传的“工号”最为壮观。
黄河船工号子分“行船号子”、“拉篷号子”、“爬山虎号子”和“推船号子”等。船工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黄河上,在与黄河风浪搏斗的实践中,创作出了丰富多彩、独具特色的船工号子。
黄河号子的号词大多根据生活和生产中的经典经验、常识等编排而成,熟练时可即兴创作。“这边鼓,那边锣,我们河工治黄河……拉起我们的夯哟,嗨嗨那个嗨嗨!嗨嗨嗨……这些号词对老河工们来说,都是信手拈来,朗朗上口,内容健康,比较容易在生产、生活中传唱,有时为了调节气氛,甚至引用一些历史传说、故事等,比如有首号词这么唱:三气周瑜在江东,诸葛亮将台祭东风,祭起东风连三阵,火烧曹营百万兵。”李富中兴致所至,坐在小小的办公室禁不住唱了起来,这些鲜为人知的黄河号子,尽管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震撼,因为这些普通的号词里,传唱的是几代黄河河工的精神寄托。【原标题:黄河号子——黄河文明孕育出的瑰丽奇葩】
责任编辑:C006文章来源:大河报 2010-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