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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本源的吟唱 ——读刘庆邦《平原上的歌谣》

2013/7/24 16:55:58 点击数: 【字体:

    我们正处在一个失忆的时代,健忘是这个时代的流行病。一方面,在脚步匆匆的今天,人们需要全力去“打拼”,于是很少缠绵于过去,而“过去”也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另一方面,这又是一个解构与重估并行的时代,人们满足于“现世”享乐和“过程”感受,于是,回忆苦难、直面苦难、咀嚼苦难,就不再是重要的事,甚至有点儿煞风景。但是,读完刘庆邦的小长篇《平原上的歌谣》(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我的心境变得清凉起来,进而想深思和诉说一些什么。
  
  应该说,《平原上的歌谣》是一首用真情哼唱的歌谣,旋律也许有点平淡,内容也许有点老旧,但在波澜不惊中,慢慢地,你的心灵会敞开,你的思绪会活跃,一些温柔的东西会刺痛你的心脏,你明白了,古老的歌谣,用心灵去唱,也依然动听。因为,这部小说融进了作家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和生命体验,甚至浸染了作家的血泪,故而一枝一叶总关情,透发出了遮掩不住的对母爱,对忍辱负重,对生命本源的追寻和尊重,这就给了我们持久的感动和强烈的冲击。
  
  就新时期以来的文学看,以较大篇幅穷形尽相地书写饥饿的作家,突出的有张贤亮、路遥,从维熙,刘恒等人。对饥饿及大饥馑年月的正视,说明了作家们对历史的诚实态度。通过对饥饿年代几乎令人绝望的生活叙述,表现生存的酷厉和人在绝境面前的耐力,追问造成饥荒的种种人为的荒唐成因,是这些作家作品共同关注的焦点。大体看来,《平原上的歌谣》也是如此,但不同处在于,《平原上的歌谣》似乎淡化了剥夺、失爱、反专制、知识分子受难等叙述维度,而是以更大幅度转向民间立场,平民情怀,更加专注于对饥荒年代普通人的种种行状以及饥饿对人性的伤损。尤其是它通过对特殊情境下人与人关系的透视,折射出存活在民间的,我们民族精神中特有的人性美、人情美。有些篇章,作者把人与饥饿的搏斗叙述到了极致,人们生存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为了肚子。活着的目标极其形而下,辛酸得令人窒息,就是在种种琐细、无意义的日常化叙述中,人生的无望、无奈、苍凉力透纸背。当然,对饥饿的叙述并非终极目的,作者想告诉我们:人民,我们整个的民族,曾经那样艰难地活过,遭遇过那样的极限挑战,人的生命力曾达到那样柔韧的程度,就在那样的绝境中,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人性中某些闪亮的品性温热着曾经冰冷至极的世界。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宁愿把这部小说看作是作家对当下精神现实的某种间接的、曲折的批判。
  
  《平原上的歌谣》与同类作品的另一不同处在于,作家摒弃了纯净化、理想化的处理方式,大量用原生态的还原手法写人物。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原生态的还原手法,不同于新写实的“零度”介入,作家并没有放弃“深度追求”,只不过感情更加深隐、有意模糊化而已,这样的处理效果,使人性的展呈更加自然而充沛。小说的主要笔墨,是为我们塑造了一位不幸的、坚强的、仁慈的母亲形象——魏月明。这是一个为丈夫、为孩子而活,惟独没有自己;对身边遭遇不幸的人蓄满了同情,一有机会就伸出援手的温厚的女人。但作家并没有回避她身上的局限,比如魏月明有重男轻女思想,坚持让女儿长青退学,早点回家干活;小儿子长朋的罗锅腰定型后,魏月明叹了一口气,以商量的口气说:“长朋,你死了吧?”反映出魏月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的“世故”与“势利”;公爹到镇上卖干草,不慎把钱弄丢,魏月明压抑不住的恼火和发泄等等。通过这些原汁原味的琐事,作家把人性在生存压力下自私的一面真实地表现了出来,从而使人物形象趋于丰满,人性内涵更为丰富。无需讳言,作家在塑造这一人物时,也有不够理想之处:魏月明成为寡妇时还很年轻,在漫长的岁月里孤身一人带着一大群孩子讨生活。生活的压力自然沉重,心无旁骛地为生存操劳也是真的,她确乎很少心底微澜和情难自已的时候。但不论有怎样的理由,这样的处理仍然过于“简化”,不利于揭示人物的深层心理真实。
  
  可以看出,作家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乡村生活非常熟悉,无论是春种秋收,还是禽养牧放,写来得心应手,细节也生动逼真,无隔膜之感。这种熟悉使得作家的叙述从容、自信,读来如水一般流动。作家的这一选择是明智之举。在结构上,作者不以具有戏剧效果的矛盾冲突来推动情节发展,而是以日常琐事的叙述来构织全文,这种散文化的笔法也有几分沈从文、萧红、孙犁、汪曾祺们的传统的追求。但是,由于作家在收放、开阖上还欠火候,故而给人散漫、芜杂之感。比如,在小说前半,对文钟山和杨兰英的描写,有喧宾夺主之嫌,后半部分把焦点逐渐对准了魏月明一家,对文钟山和杨兰英的命运缺乏呼应,使人在几经琢磨之后才明白了作品叙述的重心所在,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此外,作家的议论稍显浮露,减弱了文本的悲剧力量和本应有的含蓄蕴藉。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都市逐渐代替乡村成为文学想象的重心,这倒不是说乡土文学作品数量不多,而是乡土精神和农业文明的价值日渐衰微,丧失其独立性。在都市经验的叙事中,以“西化”和白领姿态代替本土化经验和平民立场的情形比较普遍,且已成为时尚,这使得不少文本与本土生活脱节,对中国读者的亲和力和公信力大为减少。以此观之,《平原上的歌谣》不趋潮流的独立姿态和平实质朴的底层情感着实可贵。乡土世界中常见的人事景物,加上每章前面的民谣,特定地域的民俗,不时嵌入的方言土语,都在增加文本的民间色彩和底层意识,它亲切、自然,宁静中有一股深远的吸引力,拉近了我们和乡土世界的距离,使我们有了一次精神还乡的机会,哪怕它是苦涩的。作者:雷达【原标题:生命本源的吟唱 ——读刘庆邦《平原上的歌谣》】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文汇报 200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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