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邵雍诞辰1000周年,前不久,我市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和邵雍思想国际研讨会。
从37岁时移居洛阳,到67岁时溘然长逝,邵雍在洛阳整整生活了30年,为洛阳这块厚重的土地增添了许多光彩,历久弥新。
1 世俗的“算卦仙儿”VS严谨的哲学家
邵雍作为一代易学大家,有关他“神算”的传说自然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邵康节闻鹃声而知天下将乱”和《梅花诗》的故事。
邵雍晚年在洛阳居住。当时,洛河上有一座很有名的桥,叫天津桥。他曾在一首诗里赞美道:“春看洛城花,夏赏天津月。”每当明月高悬之夜,清风徐来之时,邵雍常会到那里散步,看波光桥影,听水声淙淙。
一天晚上,邵雍又与儿子邵伯温到天津桥上赏月。忽然阴风四起,黑云遮月,还隐约传来杜鹃鸟的叫声。邵雍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儿子问他何故,他说:“杜鹃是南方之鸟,洛阳过去从来没有过,今日飞来,预兆着天下将乱哪!”
邵伯温不解地问:“为什么?”邵雍说:“禽鸟之类先天气而行,今杜鹃飞来北方,说明地气将自南而北。”
伯温又问:“地气自南而北,天下就会大乱吗?”邵雍说:“根据经验,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地气自南而北。几年以后,我大宋必有灾难。”
伯温问哪里可以避乱,邵雍告诉他:“蜀地可避乱。”宋宣和末年,邵雍去世后,伯温果然率领全家迁往西蜀,幸免于北方少数民族南侵之乱。
据说,邵雍曾做《梅花诗》10首,诗以象征性的隐语设喻,预测了他身后从1077年~1977年约900年间中国历史上的大事,而且惊人地准确。比如其第四首预言明朝史事的诗:“毕竟英雄起布衣,朱门不是旧黄畿。飞来燕子寻常事,开到李花春已非。”
有人解释说,这是预言朱元璋本为盲流、和尚,后乘势而起,一统天下。其中“飞来燕子”一句,“燕子”指燕王朱棣起兵南下废建文帝,迁都于北京,飞来飞去都是自家窝里斗,“寻常事”也;“李花”指李自成,他曾为流民,后为“流寇”,故称“李花子”。1644年春,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缢死景山,明朝亡,故言“春已非”。
但在专家学者看来,邵雍的形象与“算卦仙儿”不沾边儿。
国际易学联合会会长董光璧先生说,邵雍是个治学严谨的哲学家,那些假托他的名字的《梅花易数》、《梅花诗》都不见于他的任何著作,应该是后人附会的。
邵雍研究和探讨的是天人合一的自然界的演变规律,而不是给人算命、预测凶吉。他是一位儒家学者,以继承孔孟之志为己任,视《周易》为穷理尽性之书,怎么会陷入那些江湖小道?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与产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翟智高先生也认为,邵雍的《皇极经世》等书都是严肃的学术著作,民间流传的测字算命的事和他挨不上。后人因他对易学研究成就卓著而想当然地认为他是天才的预言家,这显然是曲解。
2 布衣圣贤VS和蔼长者
邵雍终生不仕,而以著述和讲学立身,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做个学术隐士、布衣圣贤。邵雍40代裔孙、安乐窝村邵雍祠的负责人邵雷勤说,邵雍在青少年时期也是“自雄其才,慷慨欲树功名”的,只是在随父亲迁居共城(今河南辉县),隐居于苏门山,听说了孙登(西晋隐士,易学家)的事迹后,他才决定专心治学的。
据《宋史》记载,邵雍读书十分刻苦,“于书无所不读,始为学,即坚苦刻厉,寒不炉,暑不扇,夜不就席者数年”。但他不死读书,而是不断出门游学,了解社会实际,积累了丰富的历史、科学知识。后来,他好学的名声被当时的易学大家李之才知道后,李之才亲自上门考问,收他为学生,向他传授了《河图》、《洛书》和伏羲八卦及六十四卦图等。邵雍这才广览博取,妙悟神契,建立了自己的一套以“道”和“象数”为核心解释世界的哲学体系,成为一代大家。
邵雷勤说,由于邵雍在学术上很有成就,其先天象数学独具一格,加之他在上流社会中表现出的高雅风度,深为当时的儒者和文士们所推重,所以邵雍在社会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到洛阳工作或途经洛阳的学子、官员都会去拜访他,向他讨教。正派人士赞赏他的美德,不正派的人也能服其教化。
元祐年间,他去世后,朝廷按照谥法“温良好乐曰康,能固所守曰节”,谥他为“康节”。到了宋理宗时,他被封为 “新安伯”,并被称为“邵子”,配享孔庙。清康熙皇帝曾亲书“学达性天”匾额一块,派钦差送到伊川,将御匾挂在莘店(今平等村)邵夫子祠内。此后,光绪皇帝、慈禧太后也曾为邵雍祠题写匾额。
一介布衣书生、学者,竟获得统治者如此推崇,邵雍可谓“布衣圣贤”。但在亲友、邻里的心目中,邵雍可不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道学家,相反,他与周围的人相处得非常好,邻居无论大人小孩,看见他就说“俺家的先生来了”,邻里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也都喜欢让他协调解决。邵雍喜欢串门,他的朋友就专门为他收拾了客房,并仿照他安乐窝的叫法称之为“行窝”,平时不用,他来了就让他住在那里。像这样专门为邵雍留的“行窝”,当时洛阳就有十几处,可见邵雍的人脉和受欢迎的程度。
3 洞彻天地的学者VS情趣盎然的诗人
邵雍的主要著作有《皇极经世》、《伊川击壤集》、《观物内外篇》、《渔樵问对》等,其中以《皇极经世》最为出名。
《皇极经世》是一部运用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著作 ,在书中,他力图构建一个说明宇宙、自然、社会、人生的完整体系,并力求探求出一个贯穿于整个体系的最高法则。为此,他创立了计量时间的新单位,称之为“元、会、运、世”,各有卦象表示,每年亦有卦象表示天文、地理、人事发展变化。他按照时间单位编织了一个宏大的宇宙历史年表,并以先天六十四卦圆图为卦变的基点,把自然史、人类史都统摄进来,表达了豪迈的宇宙情怀和浓郁的人文关怀。
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位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学者,同时又是一个率性质朴、情趣盎然的诗人。他的《伊川击壤集》除了表达哲学理念的哲理诗、咏史诗外,还有大量朗朗上口、含蓄蕴藉的生活诗。如现在许多儿童都耳熟能详的“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就出自他的笔下。另外,像“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等也是邵老夫子的名言。
洛阳是牡丹的故乡,邵雍写诗自然少不了牡丹:“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对牡丹的赞赏溢于言表。
据说,有一年,邵夫子家的牡丹开得特别好,他禁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道:“牡丹一株开绝伦,二十四枝娇娥颦。天下唯洛十分春,邵家独得七八分。”但他又觉得独自欣赏未免有些浪费,就叫自己的学生去请好友司马光,并写诗一首:“牡丹一株开绝奇,二十四枝娇娥围。满洛城人都不知,邵家独占春风时。”以此“诱惑”司马光。
未几,司马光来了,一看果然不错,也和了一首:“君家牡丹今盛开,二十四枝为一栽。主人果然青眼待,正忙亦须偷暇来。”两人大笑。
邵雍还有不少著名的诗,如《安乐窝中吟》:“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这般意思难名状,只恐人间都未知。”平和、安适、隽永。
4 先天八卦图VS二进制和计算机
在所有有关邵雍的传说和研究中,最吸引大家眼球的,恐怕就是邵雍的“伏羲六十四卦方圆图”对德国学者莱布尼兹二进位理论的影响一说了。
莱布尼兹,德国哲学家、数学家,与牛顿先后独立发明了微积分,被誉为“17世纪的亚里士多德”。1703年前后,他发表了论文《二进位算术的阐述——关于只用0和1兼论其用处及伏羲氏所用数字的意义》,从而被认为是现代计算机的有力推动者之一。
据专家介绍,关于莱布尼茨的二进制与中国的八卦图特别是与邵雍的“伏羲六十四卦方圆图”之间的关系,学术界近年来做过许多考证,但是迄今也没有定论。不过,说两者有契合,中西方文化有相通、相互印证的地方毋庸置疑,这也正是我们今天研究邵雍、发掘其思想精髓的意义所在。
邵雍在洛阳的遗迹集中在安乐镇安乐窝村和伊川县的平等村两处。安乐窝是邵雍祠所在地,平等的安乐佳城则是其墓园。这两处在今年都进行了修缮或重建,谒者不断,蔚然可观。【原标题:透过传奇看邵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