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最宜用来涂鸦。信笔题诗作画,那是古人的闲情逸致,我辈自愧不如,可恣意写写画画,倒也常见。老屋的山墙上,至今还留有我曾用黑木炭描画的空心“一九九七”。那年香港回归,我作为热血青年,心情激动;那年我师范毕业,人生开启了新的旅程。几乎所有墙壁,都是孩子的练笔墙,用各色粉笔写的算式、古诗、单词依稀而见;也是孩子闹矛盾时的泄愤墙,各种解气经典的骂人话语多年不变,回想自己也曾如此“墙骂”过那个看不惯的张小三。
临街、路旁的墙壁,大都被当成了标语墙。赭黄色的“以粮为纲、全面发展”,淡蓝色的“只生一个好”,暗红色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标语如印章一般,为老墙重重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昭示着墙龄。漫步村里,再读标语,大有时光飞逝之感,仿佛放电影般穿越于不同时代,激起无尽遐想。
老人说:村里当街的老墙,在抗战时期曾挡过鬼子的子弹;每家院中都建影壁墙,有镇宅避邪祈福之寓意;村口磨坊的屋墙下,曾是年轻人约会谈情的场所;一家两院中间一墙相隔,那是兄弟分家或两家矛盾的隔断。每堵墙都有故事,轻轻一碰,便随着窸窸窣窣掉落的墙皮,娓娓道来。
我爱拿起相机,拍下这些老墙,生怕有一天它们会在岁月侵蚀中坍塌、消失。最让我心动的画面是,老人坐在标语老墙下,下棋、听戏,看管幼小的孙儿、重孙,或静静地乘凉、晒太阳,淡然一切。老人与老墙相互为伴,倾听、感知风雨,一起走向时光的下一站。作者:白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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