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开封,举世闻名。四海宾朋到此,津津乐道的是包青天、杨家将、岳武穆;是铁塔、龙亭、大相国寺;是御街的仿宋建筑和马道街的热闹繁华;是“又一新”的鲤鱼焙面、“第一楼”的小笼包子、鼓楼夜市数不清的风味小吃。可是,有谁曾着意领略过开封的小巷?当你在名胜景点饱了眼福,在酒楼饭店饱了口福,又在大街商场逛够之后,不妨到密如蛛网的小巷里来走走吧,你会觉得这里别有洞天,另具一种情韵!
开封是七朝古都,有2700多年的“高龄”。战国时作为七雄之一的魏国国都大梁,已是名播四方的都会;而作为北宋一代的京城东京,更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所以,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寻常巷陌、普通砖瓦,它们是漫长历史浸泡出来的。小巷或曲或直,或深或浅,当你漫步其中的时候,你脚下每一步踩着的,都是风雨沧桑的历史,丰厚斑斓的文化!
开封的小巷,以祠堂寺庙和历史掌故命名的为数甚多。从风光旖旎的潘家湖迤逦东行,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街,叫游梁祠街。公元前336年,儒家大师孟轲来到大梁,与梁惠王进行了一番历史性的对话,儒家经典《孟子》一书开篇便是两人的对话记录。孟子以严密的逻辑、犀利的话锋、宏大的气势、奔放的感情,阐述了他民贵君轻重义轻利的政治主张治国方针,“五十步笑百步”这一尽人皆知的成语故事由此而来。他与梁惠王的会见,是他首次出道,也是他的成名之举。后人建了孟子游梁祠,以为纪念。于是街以祠名。当你走在这条街巷中时,仿佛可以听到老夫子那侃侃而谈的谈话声,似能想见梁惠王那面红耳赤的窘态,无限怀古幽情会悄然涌上心头。有趣的是,出得此巷南口,便是北道门副食品集贸市场,讨价还价之声盈盈于耳,锱铢必较,寸利不让,孟夫子重游大梁,又当发出何等宏论?他肯定会协助工商所的同志教育不法商贩,而且决不收取讲课费的。
出得集贸市场向南一站之地,可见一条笔直洁净的小巷——双龙巷。据说,此巷原名鸡儿巷。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幼年时期,其父用箩筐挑着他和弟弟赵光义,从河北老家逃荒来到汴梁,就住在这条巷子里,艰苦度日。后来这兄弟二人相继做了“真龙天子”,于是后人把鸡儿巷更名为双龙巷。此巷东西两端,墙上镶有汉白玉雕的龙头。巷东口的龙头已佚,西口的龙头至今犹存。这个故事,正史不见载,野史不见录,只是在开封老百姓的“口史”中代代相传,是真是假无从考究,只有天上明月心中有数,可它并不开口。月白风清之夜,您不妨约二三好友来此巷散散步,手抚龙头,眼望皓月,展开想象的翅膀飞上太空,想一想:假如当年鸡儿巷不肯收留逃荒老汉挑来的两个光屁股男孩,北、南两宋300多年历史不是要重写么?从这个意义上说,是鸡儿巷的老百姓,养育出了一个宋王朝!
正如人的年岁越老,肚子里装的故事越多一样,开封的故事遍地流,藏在深巷之中的许多故事都是“国家级”的。宋徽宗与李师师的爱情故事就很有名。皇宫禁苑佳丽如云,这位皇帝偏要扮做白衣秀士,偷偷摸摸来到住在小御巷的名妓李师师家中偷情窃爱。事情传扬出去,连梁山好汉们都知道了,为求皇帝招安,宋江、燕青等人来到李师师家“走后门”,求她打通“枕头关节”。大词人周邦彦与李师师也常有往来,一天晚上,恰遇皇帝私幸,吓得他赶紧藏匿床下,把皇帝与李师师的情话全偷听了去,事后写出那首著名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真可谓风流才子,风流天子,风流词话。对这段词话的真实性,历来学者多有质疑,我们不去管它,姑妄听之吧。当年李师师府所在的小御巷,即今位处闹市区的馆驿街(街因旧时驿站而得名)。哪位朋友若有兴致,可趁夜半霜浓,默诵着《少年游》来此走走,心中那滋味,想必似尝“新橙”一般吧?
古都小巷里藏着的故事,并非全都这般风流美丽,也有斑斑血泪。第四巷和会馆胡同,在旧社会是烟花妓院集中之地。第四巷里全是一等窑子,姿色稍差或年长些的妓女,便被转卖到会馆胡同的二等窑子里去。妓女们不堪打骂凌辱,服毒、悬梁、投井、碰壁而死的不知凡几。开封的老诗人陈雨门,曾经记述过一段真实的故事:第四巷中名噪一时的红妓金楼,因年长色衰被转卖会馆胡同,卖契上有银币300元的身价。熟客中有开封师范某生,愿为赎身,其母怒其荒唐,杖逐家门。金楼希望破灭,喝大烟膏以自荆其熟客中还有一人名叶鼎洛者,深夜潜入葬所携其头骨而回,洗净涂以红漆,日夜焚香吟哦,得句即刻其上,词成,上阙概述其事,下阙感慨系之:“不叹人谋空费,只怪人间充满魑魅魍魉。一盏芙蓉,两行清泪,了却飘零肮脏。掬一把辛酸,听荒冢鬼哭声声冤枉……”
这只是无数悲惨故事中的一个。我想,如果把这两个巷子里的故事穿起来,可以写一本比《悲惨世界》厚得多的书。解放后,人民政府封闭了全部妓院,把众多的妓女从火坑中解救出来,组织她们学文化,学技术,生产自救,使她们过上了充满阳光的新生活。第四巷更名为生产街,会馆胡同更名为明照胡同。(原标题:品读开封古都之---小巷添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