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1957年生于山东曲阜,美术学博士,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美术观察》杂志主编。在中国美术馆办个展,对于李一来说,是第二回,上一次还是2005年。相隔8年,这次个展的成功举办,对于李一来说,是艺术成果的又一次集中展示,而对书坛而言,展览所触及的相关议题也值得关注。
在树叶上写字很好玩
11月的北京,正值深秋,中国美术馆内李一书法展展厅中,很多人都驻足于写在树叶上的书法作品前。古有“怀素书蕉”的故事传为美谈,如今在美术馆看到类似的书写形式,感觉新鲜的同时,很多人都心存疑窦:这是自然而然的书写,还是书家刻意为之?
“良成自泉城来,惠赠辛夷树叶数十片,遂以朱砂抄自作诗于其上。”这是李一书写在树叶上的一则日记。李一平时就有记日记的习惯,通常多则百余字,少则数十字,书体则包括篆书、甲骨文、章草、楷书等。朋友一日带来一包玉兰秋叶,“打开一看,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深褐色的叶片泛着微光,朴质之中不乏精致。我见了满心欢喜,当即就想写点儿什么。于是拿出狼毫小笔,蘸上朱砂来写日记,又写了一点自己的诗,便觉得是将心事都托付给了这些叶片,立时有种倾诉后的轻松愉悦之感……笔在叶上行走,心情便顺着叶脉一点点地渗透到叶子的边边角角。”谈到在树叶上书写,李一很享受,这种难为外人道的喜悦是从他心里发出的。
除此之外,李一还尝试在布、绢、皮、竹、木、石、陶等材质上书写。在不同材质上书写,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尝试和体验。譬如在竹子上写,是想感受一下汉人写简的难易,而在陶器上书写,难度比他想象的要大,因为无论纸、布、绢,都是平面的,在陶器上则不但面临弧面书写的挑战,连书写材料也要改用釉质。“陈列于展厅的陶器,是经过烧制的,书写其上的字迹颜色已不同于初写时,看起来深浅不一,却很好玩。对我来说,这是极为难得的书写体验。”
论书绝句多有深意
李一写过一组作品,采用“论书绝句”形式点评了20世纪诸名家、大家及其书法。他说:“这种形式,启功等先生用过,是非常好的一种谈书论艺的传统,不同于启先生的是,我侧重于近现代的书家。之所以从近现代书家下手,是因为在主编《共和国书法大系》的过程中,对近现代书家有了更充足的认识,通过梳理,对他们有很多发现,所以就采用了这种方式来和他们对话。这次展览展出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我计划写百余首,成为一个系列。”
从他所选取的书家名单看,有齐白石、黄宾虹、毛泽东、赵朴初等人,所论则并不局限书家为人从艺方面,譬如写黄宾虹:“浑厚华滋境自开,江山无恙任心裁。凭传万古苍茫意,画石画沙同此才。”其后的评论则又有一层深意:“当世追慕宾老画者亦伙矣,徒知袭取其貌,几于笔笔浓染,家家墨涂,而未尝一探其实,良可叹也。”寥寥几句,可窥美术理论家的见识。
写论书绝句,没有深厚的文史、诗词知识很难驾驭,没点儿本事的书家一般都不敢尝试。李一之所以对此游刃有余,是和多年的习练和积累分不开的。翻开《艺舟双楫——李一书法展图录》,可以看到,无论是写在日本画笺、扇面圆心还是制于陶器和砚石上的,很多都是自作诗词、自作诗联。这些诗词和联语,题材极为广泛,有游历各国的纪行,如《美洲纪游十二首》等,有参加展览的感观,如《曲阜列展涂鸦之作感成一律》等,由是观之,积累生活的点滴感受和提高古典文学的修养,对书家来说很重要。
章草:字字独立而不孤立
在李一看来,一个书家吟诗作赋,读书写字,俱为日课,是马虎不得的。由早先以章草为主,到现在的诸体兼涉,目的则在于丰富书法语言和表现力,最终体现在章草的创作上。他还强调,书写内容和书写材质的契合度很重要。譬如,在陶器上写的是《道德经》,而在日本画笺和桑皮纸上则写的是欧游杂记和随笔杂感。
谈及章草的发展,他说:“近百年来产生了沈曾植、王世镗、王遽常、郑诵先、高二适等大家,现在书坛又活跃着刘艺、陈巨锁等名家,就我而言,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多年,现在章草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突破的问题。章草强调字字独立,但我认为不是字字孤立,还要注重气息和笔势,如何在碑帖结合和书体融合上进一步探索,是很关键的。除此之外,章草也面临着在‘展厅时代’如何进行展示的新课题。”
就这次展览,他考虑到中国美术馆的展厅空间,专门创作了像《中国魂》《秦砖汉瓦》等数幅尺幅较大的作品,这在以前是少有尝试的,因为章草自产生以来就是写在小尺幅上的,但书法进入展厅展览时代,面对这个新课题,也需要有新的思考和实践。从展出的效果来看,这种尝试,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但对于李一来说,艺术贵在尝试,如果故步自封,面对新课题不去探索,也就丧失了和时代对话的机会和能力。本报记者 梁毅【原标题:李一:艺术贵在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