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军是画工笔的。“工笔”这个概念,是相对“意笔”而方的,在文人画兴起之前,在传统绘画中这是主要手法。而工笔画,顾名思义是画得很工整细致的一个画种了。这是在中国绘画体系中相对来说更强调形似的画,对于一些特定对象的表现,她可以与写实见长的油画相媲美。如齐白石笔下的小虫,尤其那透明的蝉翼,效果真是比西洋画画得更佳。传统的工笔画是一层一层地上染色的。色彩沉重而含蓄。发展至今天,视野更广,手法更多。如有人吸收了日本画的一些长处,用了很多矿物质颜料;还有人利用这个矿物颜料可以覆盖的长处,真的要和油画比拼比拼--力图要用厚涂、堆砌的方法来模仿油画的效果、、、、、先不论这些做法是否值得推荐,但作为一种尝试,对传统工笔画语言的拓展无疑也是有意义的。不过,宋彦军似乎更眷恋于传统语言的继承与锤炼,基本上是沿用传统的晕染技法,但他的观念、构思等则完全是当代的。
首先,作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青春气息,非常清新,充满活力。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题材问题。但是,为什么画这样的题材、怎样表达这个题材,那就还是人的问题了。宋彦军是年轻人,具有一般年轻人对社会生活以及自己周围事物的兴趣和敏感。而宋彦军的长处,则在于他能捕捉住一般人容易忽略的生活细节,再把它酿造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艺术氛围。这实质上就是体现了作者对时代脉膊把握的能力。他的两幅《都市丽影》,都很生动地记录了当代青年的形象。画中的人物虽然没有设计在一个具体的生活场景中,但每个角色都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感情,甚至恰恰是这种方式会打破规定情景的局限,留下更多的空间让观众去自由想象。她们或行色匆匆,伫立凝神,或交头接耳,或放声言笑。。。。。在这里值得提到的是,作者用了两个小小的道具――手机和随身听,很少!一,它起到了让一群互不相干的人物统一起来的作用,而且这是一种无形的内在联系。二,正因为有了这些小道具,人物的形象就活跃起来了。三,这也是一种时代特征的体现。
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处理好题材和体裁,其中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对创作付出了真,而且找到了恰当的语言去表达这份真情。正因为如此,所以对生活观察细致、感受真切。也正是作者的又一特点。除了《都市丽影》外,还有它的《如花时节》、《粉丝》、《超级女生》和《都市天空》等几件作品,把当代青年女性的心态观察揣摩得那样透彻,表露得那样淋漓尽致――如花时节的女孩的清纯、“粉丝”的天真的和酷女郎的自信,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尤其喜欢那位“粉丝”略带腼腆的表情,不知从哪位明星身上学来的时髦动作,从神态到本态都是那么惟妙惟肖,可爱极了。没有对时代的敏感,没有对生活深入细致的观察,没有感情的灌注和执著的追求,是很难捕捉得到这样生动的形象的。
第三个特点,当然是离不开作者扎实的基本功和娴熟的表现技巧了。基本功不仅仅是指制作本身,更重要的,还是一种构思、构图和画面经营的能力。宋彦军作品的画面很耐人寻味,这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首先,在总体构思上,能够巧妙地处理和运用对立因素,以加强画面的感染力。如“静中寓动”,在《都市丽影》中,大的场景基本是静态的,在构图上基本是采用构成的方式,提炼出优美的动作,分组、分层次。但在这个没有规定情景的人群中,却是静中寓动,静中有动。《喧嚣》则更是明显,标题目在“喧嚣”而画中的姑娘却在静坐观书,也许她是闹中取静,也许她是心不在焉――人虽在阅读,但心里真正惦记着的是外面热闹和喧嚣、、、、、如“藏中有露”,宋彦军笔下是一群时代女青年,个个青春焕发,如花似玉,在画面的处理上本来也可以很灿烂,甚至也可以很张扬。但作者用了相反的思路,很收敛,人物的表情、举止含蓄沉稳。然而,在这个含蓄沉稳中,一个深邃的眼神,一个特别的手势,一个耳环饰物,一个耳环手机等小道具,往往形成了画面的亮点甚至是点睛之笔,使画面粲然生辉。与此相关,就是“丽而不艳”。之所以把这点特别提取出来,是基于一些工笔画作品常常会通过衣饰的艳丽色彩,甚至直接施用金粉使画面显得华丽富贵,处理恰到好处的确也很有效果。宋彦军笔下的人物个个都衣着时髦,有的本身就是追星族,酷女郎,本可以大大发挥色彩的作用使画面大放光芒的,但作者照样没有沿着常惯的思路走。他的色彩也很收敛,人物衣着的样式很时髦,用色以墨色为主,通过墨色的浓淡厚薄的细致变化来表现人物,只用了很有限的颜色,并且都统一在一个灰色调中。于是,画面的效果丽而不艳,既创造了气氛又突出了画面的亮点和点睛之处。
另一个方面,就是娴熟的表现技巧了。这是上述所有因素实施的保证,没有它一切都将成为空谈。宋彦军在这点上主要体现在对对象刻画、描绘的准确和精致细微。有一些画面之所以感染观众,其长处不在于作品创作要素的复杂性,而恰恰在于它的单纯性。《如花时节》就是一例。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姿态了,课堂作业和平时画速写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也许就是在某一天,就是这位小女孩,正好就是这样坐着的一瞬间打动了我们的画家,于是产生了这一件佳作。表演艺术有这样的情况,即有的本色演员无须过多的雕啄,放到舞台上就几乎是剧本所需要的角色了。绘画类似情况就更多了。有的人形象、举止一看就让人联想是某种社会角色,只要如实描绘下来就行了。但是,这里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这个“如实描绘”是需要娴熟的表现技巧的。《如花时节》中的小女孩刻画得实在太美观了,那神态、那坐姿、那衣着还那手指,样样都那么精到,那么细微。淡淡的底色,朦胧的坐椅,上面坐着一个那样清纯的小女孩,不由得让人联想到那是晨曦中荷叶上的那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这就是意境,就是我们作画所要追求的一种境界!《如花时节》也好,以及上面提的《都市丽影》、《“粉丝”》、《喧嚣》和《酷》也好,之所以打动人,就是都有某种意境地。诚然,工笔作品的精到、细微,那都是本分的。所有学工笔的作者都能做。而宋彦军的脱颖而出,在其后面,应该是还有一份才情。
作画,应该说还是人物画最难。难就难在它得画像,难就难在它得不仅仅是像,甚至难就难在它得画得“不像”。画理,应该说还是人物画得最深。最早的传神就是传人物的神。发展到后世,最高的传神,就是画家的神。工笔画的过去,走过这个历程。工笔画的发展,也将经受它的考验。因为工笔画精到、细微,它着力于画得像,更难不仅仅是像;它着力于传人物的神,更难传画家的神。不过,只要执著追求,总能达彼岸;只要付出真情,终会修成正果。于细微处见真情――至少宋彦军的努力会给我们以启迪。陈醉【原标题:宋彦军的画:于细微处见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