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朱金中 通讯员 马学庆 文图
引子
PREFACE
在民权采访葵丘会盟,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当地有两座与会盟有关的寺院,而且寺院内都有与会盟有关的石碑。
在林七乡王小庄村东的葵丘寺内,记者看到了葵丘会盟台遗址石碑及文物保护界碑。
怀着好奇,按照村民所指道路,记者来到褚庙乡的范堂村,在村北看到了另一座寺院——盟台寺。进入寺院,大殿前果真立有“齐桓公会诸侯葵丘遗址”石碑一通。
问当地村民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答案也令我吃惊:两处遗址都是真的!
民权县史志办主任吴传坤告诉我,史书上记载,当年齐桓公会盟诸侯一年举行了两次,其中夏季举行的那次在盟台寺,秋季正式会盟则是在葵丘寺。
据72岁的村民刘林学介绍,后人为纪念葵丘会盟在此地建一寺院,称盟台寺。每逢农历初一、十五,很多人到寺院上香,尤其是每年三月初六,寺院设有粥棚,供前来上香的人进餐。抗战时期,盟台寺被严重毁坏,成为废墟。1997年,在原遗址处重建寺院,现有大殿3间,东西侧殿各3间,僧侣8人。
查阅地方志书,果有盟台寺的记载。民国时期的《民权县志》中记载:“武胜寺:在县城东三十五里,相传为葵丘会盟诸侯处。按:武胜寺原在今民权县林七乡王小庄村东,今不存。”“盟台寺:在褚庙集东南三里处。”根据位置判断,现在的葵丘寺就是在原来的武胜寺基础上修建的,而盟台寺则是在原址重建。
民权县境内有两座与齐桓公召集诸侯会盟相关的寺院,说明葵丘应该是指现在的褚庙乡与林七乡内比较大的一个区域,而不是单指一村一地。两寺院位置相距不远,也验证了在2600年前交通工具不发达的情况下,齐桓公不太可能长距离变换会盟地点的实情。
诸国修好
和平结盟
所谓会盟,是指古代诸侯间的集会,订盟。“会者,合诸侯也。盟,誓约也,歃血以结信也。”葵丘会盟是指鲁僖公九年(公元前651年)齐桓公在葵丘举行的一次诸侯会盟。至此,桓公成了名副其实的春秋第一霸主。
关于葵丘会盟,鲁国史书《春秋》记载了这一盛事:“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春秋》对葵丘会盟记载最早,但比较简略。夏天会盟,目的在于表彰齐桓公的功勋。秋天,举行正式盟会。
继《春秋》之后,《左传》也生动详细地记述了这次会盟:“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秋,齐侯会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
《史记》中多次提到葵丘会盟,记述最详的是《齐太公世家》:“(齐桓公)三十五年夏,会诸侯于葵丘。周襄王使宰孔赐桓公文武胙、彤弓矢、大路,命无拜。桓公欲许之,管仲曰‘不可’,乃下拜受赐。秋,复会诸侯于葵丘,益有骄色。”
解释《春秋》的《谷梁传》写道:“葵丘之盟,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孟子》一书在《告子下》章也提到葵丘会盟一事,写道:“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歃血。”
上述资料,显示此次“衣裳之会”的一个重要亮点是:“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诸侯束牲载书而不歃血”。“束牲”是指将作牺牲(古指供祭祀用的纯色全体牲畜)的动物捆绑起来。而捆绑起来便意味着不将其杀死。“歃血”是指古代举行盟会时,微饮牲血,或含于口中,或涂于口旁,以示信守誓言的诚意。
在之前的会盟中,作为誓约的象征,都要将牺牲杀死,饮其鲜血,然后读盟誓,盟誓里面还要加诅咒之词。然而,自葵丘之盟开始,采取了一种新的形式——将写有誓约的事项的书(或写在绢、木简之类上),捆绑在被束动物的背上。誓约形式的变更属于重大事件,特以“不饮血”作为标志。
这种形式也博得了众诸侯的一致响应:齐桓公您这样做事,管仲您这样对待诸侯,我们相信,我们遵守。最后,宣布了盟约,没有杀牺牲,也没有喝血。
葵丘会盟,还是一次非常文明的会盟。
缔结条约 稳定秩序
葵丘会盟的重要成果,是与会各国缔结了共同遵守的“国际条约”。
有趣的是,详细记录了此次会盟的《左传》,并没有全文记录下这个“国际条约”,只是记载了盟约的誓词:“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左传·僖公九年》)
孟子将盟约内容归纳为“五命”,主要从政治上补充,包括上引誓词。《孟子》中记载的五条条文是:“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
《谷梁传》将盟约内容归纳为“五禁”:“葵丘之盟……壹明天子之禁曰:毋雍泉,毋讫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夫人与国事。”
“葵丘盟约”订下的这份“国际条约”究竟都记录下了哪些内容,史学界一直争论不休,亲历了这次盛会的史官和离那个时代最近的一些学者,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引用、归纳了部分盟约,这就造成至今我们仍无法弄清楚“葵丘会盟”盟约的全文,不过,从已有的史料来看,这个盟约有序言、有条文、有誓词,结构完整,应当是一部经过齐国官员认真修订、各国集体讨论过的非常严谨的盟约。
总起来说,盟约涵盖了水利、粮食买卖和经济问题,鲜明地反映了日益发展的经济迫切要求改变原有的各自为政的割据局面,打破了旧有的经济壁垒。这说明齐桓公主持的盟会是做了些顺应时代潮流的事情。
其中还涉及许多重大的内政问题,特别是禁止互相攻伐、废嫡立庶、以姬妾为夫人、妇女干政等,显然是对春秋以来各国内政外交的总结,其主旨是维护周礼,稳定“国际”秩序,这在当时是很有针对性和重要意义的。
清代考城知县郭藻在《创建葵丘书院碑记》中写道:“《春秋》备书五霸,齐桓葵丘之会,其最盛者也。使春秋无葵丘之会,则二百四十年之史,于义无所载。孔子亦必绝笔而无可作。”碑记上还写道:“夫靖兵车于天下,严中外之大防,圣人或犹仁之。孟子羞称桓文,而葵丘五禁独详于其书。”
孔子在考察过葵丘会盟台后评价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论语·宪问》)。意思即是,管仲辅佐齐桓公,通过葵丘会盟称霸诸侯,统一天下,老百姓到现在还受到他们的恩赐啊!没有管仲,我们都要披散头发,衣襟开向左边,变成蛮族统治下的人民了。
正因为孔子对葵丘会盟的积极评价,葵丘会盟所反映的“尊王攘夷”的春秋大义也受到后世文人的赞许。而记录了这一盛大会盟的葵丘会盟台,也引起许多文人墨客凭吊吟咏。明代河南提学佥事曹琏曾写诗咏道:“古人遗台土一丘,齐桓曾此会诸侯。宗周义重名犹在,歃血功高事已休。五禁盟言昭日月,百年霸业著春秋。我来吊古多伤思,遍览陈编泪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