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前县夹河乡白铺村村西十字路口的西北角,耸立着一座清代康熙五十七年(公元一七一八年)由该村白氏家族为褒奖本族孝妇王氏“割骨事母”功德而立的石碑。此碑经近三百年风雨的剥蚀,其字迹和纹饰现已模糊不清,但它却如泣如诉地讲述着孝妇王氏“割骨事母”的感人故事。
白铺村地理环境独特,它南临黄河,北靠京杭古运河,座落在背河泄洪的低洼地带,特别是在村东北不过二十里之遥,便是这两条河流的交汇处。
俗话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是这两条河流在那时并没给这一带的人们带来丁点的福音,黄河年年泛滥,古运河十年九灾,这里的人们常常是人为鱼整,生死难保。因此在清代早期,这里属于一个“一脚踏两府,雄鸡鸣四县”的三不管边际村落,因此又多有盗贼出没,百姓很少有安宁的日子。
白铺村座北朝南,是一个东西走向的村庄。当时全村百十户人家,有着四五百人,原名叫五陇庙,后因白姓一富有人家开了间杂货铺,人称“白家铺子”,五陇庙就没人叫,不响了,久而久之,取而代之,这村子就叫了白家铺。
白铺村的西北角,有十多户人家,其中最靠后的是一家被称着“白三辈”的白老三。
白老三,五十多岁,为人忠厚老实,性格内向木讷,平时不爱说笑,整天只知道埋头干活,从不惹是生非。他有一个小他八九岁的女人,常年的肺痨病使她面黄肌瘦,呈现给人们的是老态龙钟的病容,整天的哀声叹气使这个破旧的家庭到处弥漫着凄凉和悲伤,只有那八九岁不清世事的儿子乐乐整天活蹦乱跳地从屋里跳到屋外,给艰辛的生活添得了一点点生机。
白老三尽管人口不多,但是女人长年有病吃药,所以经常是入不敷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旦稍有意外,便陷入困境。康熙十九年(公元一六八零年)秋,黄河洪水泛滥,全村房倒屋塌,冲走了庄稼,还淹死了十几个人,全村人生活没了着落,便离乡背井,闯关东,下山西,靠乞讨度日。白老三更是雪上加霜,贫病交加,就是外出讨荒要饭也没别人方便。女人有病,一走路便喘不过气来,乐乐年幼也跑不动,无奈之下,白老三便一人远走他乡,随同村里的十几个年轻人去了千里之外的利津洼(今山东东营黄河入海处),给盐场的场主卖苦力。
俗话讲,穷人喝口凉水都塞牙,凡是倒霉的事都会落到穷人身上。这不,活没干几天,白老三便大难临头。当时,盐场赶上了秋汛大海潮,一天,突然翻江倒海,波涛惊天,潮水向盐场铺天盖地般涌来,白老三等十多个人躲闪不及,被大浪裹了进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没有了踪影。白老三被海水淹死的凶汛是几个月之后才由返乡的邻居带给的。白老三的女人搂着不懂事的乐乐,在村外辈天恸地的哭了好多天,泪干了,身子乏了,失去这主心骨的孤儿寡母们像油煎般痛苦着。没有了男人,孩子又小,瘦弱无力的病体,只能使他们在瘠贫的飞沙地上过着半年糠半年粮似的黄连岁月。
尽管白乐乐在度日如年中倍受煎熬,但是光阴依旧是冬去春来,暑往寒至,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时的白乐乐已长成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不论是下地种田,还是外出卖力气,他都是好样的,力气是井泉水,永无竭尽,他拼命地干,盼望着成家立业,过上个富足的日子。
邻村西王庄有一户姓王的人家,有一女叫王秀秀,年龄与乐乐相仿,经人撮合,两家订下了这门亲事。白乐乐与秀儿便在这年年底举行了婚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白乐乐的娘自从给乐乐操办完婚事之后,整天乐得合不上嘴,逢人就讲,见人就夸,夸秀儿是老天爷派来的仙女,夫妻俩更是相亲相爱,对婆婆尊礼恭敬,十分的贤慧孝顺,热汤热水,端屎倒尿,真是无微不至、细心周到,从未惹婆婆生过一点气。即使婆婆年老神智有些糊涂,有时候错怪了自己,秀儿也从来没有和婆婆顶过嘴。乐乐外出务工挣钱,秀儿便白天忙地里,晚上忙家里,从没有嫌过累,讲过苦。冬天买不起炭升炉火,秀儿总是用身子先给婆婆暖好热被窝再让婆婆睡,一旦生病生灾,日夜相守从不离开。
第二年秋天,白乐乐在外出打工的途中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走后,从此便下落不明,杳无音讯。白家婆媳二人又陷入了苦难之中,婆婆不仅哭瞎了眼,而且又瘫痪在床。秀儿除了伺候婆婆外,还要担负起地里的各种农活,繁重的体力劳动,沉重的精神负担,使这个在地狱般苦苦挣扎的女子付出了令人难以想像的努力。为不使婆婆不生褥疮,无论是数九寒天,还是三伏酷日,她都坚持每天给婆婆擦洗、翻身、按摩。这一病就是十五、六个春秋,直到老人过世之时,身上从没有丁点的斑痕。
没有钱买药给老人治病,她曾剪掉头上的一缕青丝,换来几付汤药,使行将朽木的婆婆又起死回生。但是,随着婆婆病情的不断加重,家里的情况开始不断的恶化,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情形不时出现,但是供给婆婆的热汤热水从未断过。年关到来,有钱人家杀猪宰羊,各种肉香弥漫了整个天空,随着阵阵微风,也给穷人家带来余味。病入膏肓的婆婆这时闻到了散发肉香的气味,于是喃喃自语道:“我这个苦命人,一辈子没有吃过肉,如果让我能吃上一口肉,就是现在死了也就瞑目了......。”
秀儿听了心如刀绞,想到婆婆受苦受罪一辈子,现在连吃一口肉的福都没有,自己这当儿媳的也太不孝顺啦。可要孝顺婆婆到哪里去给她弄肉呢?买肉是没钱!赊肉!连米都赊不起啦,哪还有脸去赊肉;再看看屋里,四壁皆空,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自卖自身,别说礼教不允,就是礼教允许,有谁来买自己这皮包骨头的瘦弱女人。秀儿看着婆婆自己心疼地流着泪,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时秀儿不经意的一低头,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不是还有大腿吗,从大腿肚子上割块肉给婆婆煮煮,不就了却了她老人家的心愿了吗?颤抖的手,拿着锋利的刀,秀儿紧闭着自己的双眼,“刻嚓”一块连骨连肉的血团滚到了盆里......
秀儿忍痛用布扎好伤口,把这血团放到锅里煮了起来,肉香的气味溢出了锅,飘出了院,奇异的邪香使婆婆不住地舔食自己的口水。
水溢了,肉烂了,秀儿昏死过去......。
秀儿割骨事母的贤孝功德后来成了白氏家庭光宗耀祖的资本,一些富有人家便上报官府,要求呈奏清廷,请大清皇帝颁旨彰颂王氏的贤孝,当时清廷正忙于稳定江山,没有给予理会,扫了白氏家族的兴。但是,白氏家族还是捐资为这个割骨事母的贤孝王氏立了一块石碑,以示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