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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墓室里的明代风云系列之四 周定王的悲情人生

2015/8/25 10:07:09 点击数: 【字体:

 

  朱元璋建国后,为拱卫中央和确保朱家天下能够万世千秋,“封建诸子,期在藩屏帝室”。同时,还让藩王掌握一定的兵权、财权和行政权,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几个藩王更是手握重权,并由此形成一整套的宗藩制度。

  朱元璋把天下分给皇子王孙,让他们当地方藩王,到全国各地去建立“千秋业绩”,以共同来“夹辅皇室”。

  出身底层的朱元璋,太知道人的重要性了,一口气要了40余个子女,按他的理解,至少,这几十个子女可以信得过,把天下分给他们,再怎样也亏不到哪儿去。

  按照明朝的制度,其宗室分为八等,即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皇子封亲王,亲王封号均用古国名或地名,如“秦”、“晋”、“荆”等。亲王死后,按例谥一字,如“恭”、“献”、“定”等。亲王嫡长子年至十岁可以立为王世子:授金册金印,嫡长孙为世孙,冠服等制度同一品官,他们是亲王位号的继承人。

  但朱元璋这样做,副作用也很明显,正所谓“明之亡国,其半亡于宗藩”。

  到明后期宗藩人数庞大,造成了国家沉重的财政负担,就像清初“天下赋半耗于三藩”一样,各地的宗藩消耗了明朝大量的赋税收入;宗藩占有和兼并大量的土地,一方面削减了政府的收入,另一方面又引起社会的动荡;宗藩依仗特权横行不法,特别是自万历年间允许出仕后,更是恣意妄为,激化了阶级矛盾;宗藩与皇统之间的特殊问题造成的政局动荡,弱化了明政府的统治机能,如嘉靖时的“大议礼”和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导致神宗数十年不朝等。

  给人的感觉,一部明史就好像朱元璋皇子皇孙纷纷攘攘的争吵史。嘉靖年间还出现了“大议礼”风波。明武宗死后无嗣,群臣商议后请示太后,立兴献王之子朱厚为帝,年号嘉靖。嘉靖帝即位后,提出为其亲生父母加尊号,为其父上号曰“皇考”。而当时的大臣认为,世宗以外藩子弟入宫继承皇位,实际上已经成为正德皇帝的过继儿子,称兴献王为“皇考”与礼制不符,当称其为“皇伯考”。君臣之间在这件事情上各持一端,双方相持不下,争执不休。

  客观来说,作为文化人的朱,在意识到自己政治上没有前途后,并不想过多地介入到皇室之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作为皇子的他,为这种皇室的斗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身为皇子走的却是坎坷路

  如果不是周定王墓的发现,也许朱这个名字慢慢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因为在有明一代,他几乎没有什么政治作为。

  在中国,衡量一个人价值高低的标准,就是能不能让历史记住你,而政治标准尤为重要。

  就拿现在来说,即便你学问再高,名气再大,一般场合,如果有政治人物在场,话语优先权总在他那里;而主办一个活动,也往往会为能否请到某一级别的官员而成为活动是否成功的关键。

  作为明朝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子、明成祖朱棣的胞弟,周定王朱生于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年)七月初九;其时,正是朱元璋在红巾军里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时候。

  朱元璋出身贫苦,逃过荒,当过和尚,后来投奔到郭子兴的红巾军,走对了路子。在郭死后,他主掌兵权,于1368年推翻元朝,建立了明朝,尊号太祖,年号洪武,定都南京。

  朱这个原本叫花子的儿子,从此也一步登天,成为皇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优裕生活,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按史料记载,朱是 妃所生,由孙贵妃抚养,从小就仁慈孝顺,很受太祖器重。养母孙贵妃去世,朱服孝三年,主丧事,应该说当时是备受朱元璋怜爱的,曾敕儒臣作《孝慈录》,以教育别的皇子们。

  洪武三年(1370年)四月,刚刚9岁的朱就被封为吴王,因为他年龄尚小,当时吴王只是一个封号,并未前去王府料理事务,仍留在宫中接受正规教育。

  为了让朱担当起保护京师的重任,当朱年龄越来越大的时候,太祖朱元璋有意让他较多地接受了军事训练。洪武九年(1376年)十月,朱15岁的时候,就接受父命,与秦、晋、燕、楚、齐诸王一起治兵凤阳,熟悉军事生活。

  洪武十一年(1378年)正月朔日,朱17岁,改封周王,但是朱并未离开凤阳,随即又受命与燕、齐、楚三王领兵驻守凤阳,一年后,四位皇子从凤阳赶回京城,朝见父皇。这是他出任方国后第一次回见父皇。洪武十四年(1381年)十月,20岁的朱正式就国开封府,左参议张景翔被任命为周府右长使,朱从此开始了他一“国”之君的政治生涯。

  要说作为朱元璋的爱子、一“国”之君,朱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但他这个“国王”,前行之路并不如意,甚至充满了坎坷。

  这话说来有点儿长,早在朱元璋建国之初,为了国家安全,“择名城大邑,尽王诸子”。当时分封的藩国遍及东部、东南、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形成了一个拱卫南京的屏障。朱元璋的如意算盘是,让藩国、让自己的嫡子嫡孙担起“外卫边陲,内资夹辅”的任务。

  朱在凤阳治兵三年,能够受到良好的军事训练,也能够培养起较强的军事指挥能力。实际上,将其封国开封,也就是要他担负防范和镇压中原地区内乱的使命。但朱“生不逢时”,当他赴国就藩的时候,历经元末战火摧残的中原,境内一时无乱民之忧,身处中原,朱失却了像秦、晋、燕三王那样“分道北征”的机会,这样,纵有再大的军事才能,他也没有施展的机会,而“天下乐雍”的和平局面,更让他失去了获得政治资本的机会。

  一个政治家,其机遇和根基大多是在乱世成就的;一个纵有通天大才的人,如果没有施展的舞台,那充其量也只是燕雀而已。

  一个人的才能发挥,需要天、地、时、人诸方面因素,失却了这些条件,你只有哭天无泪。

  按照史料记载,朱一生参加的军事活动只有三次,一是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正月,与晋王朱一起,率河南、山西诸卫军,出塞筑城、屯田;第二次是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他率师巡视北平关隘;第三次是跟随朱元璋北征至黑山。

  而这一次,也是因为“胡党之案”。当时明太祖朱元璋借口丞相胡惟庸谋反,大肆株连杀戮功臣宿将,这一重大政治案件与蓝玉案合称“胡蓝之狱”。起于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终于洪武二十五年的这个案件,把明朝有能耐有势力能起风浪能抵挡风浪的大臣差不多杀绝了。

  这个时候,用上朱了。但用上又能怎样呢?跟随的是父亲朱元璋,一个很会用兵打仗、打下一个天下的人,朱照样没有显摆自己、施展自己的机会,所以最终大部分时间仍在固守开封,很少参与朝政。想想吧,开封到南京,多远啊,怎么可能参与朝政?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一生只做一方国之君,一生都没有进入明代中央政治的决策中心。

  人生四十载恍若梦一场

  建文帝朱允当上皇帝后,面对林林总总立了一大片儿的长辈,心中很不安,想想吧,自己何德何能,能够镇住这些握有重兵又大权在握的父辈?

  因为有心事,建文帝常常一个人唉声叹气。翰林院学士、建文帝的老师黄子澄见他心事重重,就问他有什么事儿。建文帝就说:“现在我的叔父们手里都握有兵权,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管住他。”

  黄子澄听后便说:西汉吴楚七国诸侯非常强大,但是他们发动叛乱时,汉景帝刚一出兵,便纷纷垮掉了。削藩应是当务之急,放心做吧。

  建文帝听了很高兴,就在登基后,先拿朱开刀,把自己的五叔周王削去王位,并发配到云南蒙化。

  实际上,建文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除掉燕王。

  但燕王可不是吃素的,哪会任由建文帝摆布,一怒之下,朱棣带兵直入南京,吓得建文帝仓皇之中打开朱元璋留下的小匣子,但匣子里只有一把剃须刀。

  建文帝遂逃入深山,削发为僧,保得一条性命,燕王朱棣就此登上皇位。而朱至此才得以恢复王位。

  人要是倒霉了,喝口水都硌牙。仿佛命里注定,无论朱家哪个人做皇帝,朱总是靶子、是敲山震虎的料儿。

  朱棣当了皇帝后,也没有放松对朱的戒备,为啥?中原之地,中国腹地,富庶之地,有成就事业的诸多条件和基础,因此,朱棣时常也会“关照”一下朱。

  永乐三年(1405年)九月,明成祖朱棣赐书给朱,以其“擅调军队及用箭镞烧无罪之人,凌厉有司,疟害百姓”,提出戒饬。此时,朱已44岁,正忙于著书立说,哪有谋权之心?府内事务,均由府人办理。很有可能的是,府人借其无暇顾及府中诸多事宜,依仗王权,做了一些越轨之事,但若说周定王敢有“飞扬”之举,可能性不是太大。

  但既是皇帝怪罪,必有该检讨之事,况且自己毕竟是在人家屋檐下,虽然是兄弟名分,但在政治问题上兄弟算什么呢?也只是君在汴水头,吾在汴水尾,出了事最担待不起的。

  事发后,朱不敢怠慢,于冬十月戊辰日“遣使赍奏,深陈悔罪改过之意”。见朱如此恭顺,其兄朱棣大喜,重重赏赐一番,并以此教训屡有不轨的齐王朱。

  从这个事情上,朱吸取到了教训,并以此为戒,今后凡遇事多请示多汇报多讨教,这个时候的他,终悟出了一个根本原则:当下属的,就要听上级的,上级不让办的事儿,你即使觉得该办、火烧眉毛必须办,那你也不要办,天塌下来大家顶着,管他呢。再者说了,你要真不管不顾办了,是何居心啊?就你能是不?你想怎么着啊?你知道上级有什么安排?你知道大局是什么?一边歇着吧。

  这样的事儿还真来了。永乐四年正月,朱想调遣护卫三千人到皂君山搜捕“逃亡”,先奏皇上,皇上不准,他只好算了,任他们为非作歹去吧。

  实际上,在此后余生中,身为一方国之君的朱一直战战兢兢地过日,永乐十八年(1420年)十月,“丁俺三告王(周定王)不轨”,“明年二月召进京,亦以所告词,顿首告死罪”。为了却兄长朱棣的疑虑,也为了自己能安度晚年,避免节外生枝,近花甲之年,朱从京城回到其封地不久,便“献还三护卫”,不再要军队了。

  这也许就叫政治。

  朱死后谥号“定”,这其实不无精确地涵盖了他的一生。

  他虽为皇子,却不敢风流倜傥,恣意纵情,因为有着文人情怀的他生怕被怀疑有夺位之嫌疑,更不想卷入政治漩涡而难以自拔。他想呈现一种守势,躲进小楼,怎奈别人信不过他,往往浇他一头鸡血。以致每逢一些小“过”,他必然要叩头谢恩,在政治的路途上把本来一个大大的人字,低低地弯下来,甚至倒过来。

  应该说,走上皇子之位、过着富足生活的朱,其精神、尊严却跌落到了乞丐的地步。

  政治总是能泯灭人性,虐杀人性,总是能找些无辜者来肆意践踏蹂躏。

  实际上,朱只想好好地做一个皇子、一个兄弟、一个老公、一个父亲、一个百姓眼里的好王爷,没有丝毫的皇位之想。早在洪武年间,朱就表明心迹“彼声色与畋游兮,固非我之所尚,既神仙之杳冥兮,多徒劳于梦想。文宴以容,不减梁园故事”。

  但搞政治的人,没人信他。

  谁知道你想什么呢?

  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不能不防着点儿。

  因为政治,朱成为皇子;也因为政治,朱被压迫了一生,玩了一生。

  他虽然安分一生,但却被不安分的政治搅和了一生。




 

责任编辑:C006文章来源:河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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