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篇载: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事,侍奉、服事。说,同悦,高兴、喜欢。道,此处译作原则。器之,器是才能,人才,在此作动词。器之为量才使用之意,后有器使一词。求备:求全责备。
孔子是在说:“在君子手下做事容易却难以让他喜欢。讨他喜欢而不讲原则,他不会喜欢。到了用人办事时,总会量才使用。在小人手下做事很难却容易让他喜欢。不讲原则地讨他喜欢,他也喜欢。到了用人办事时,只会求全责备。”
孔子反复将君子、小人加以对比,从各方面给弟子描绘正反两类人物形象。此章又是一例,主要讲人际关系,以及用人问题。不难看出,孔子并未讲什么道理,而是平静地叙述事实和作出判断。应该说,这是孔子的经验之谈,观察很细致,结论很深刻。
至于君子、小人何以会有上述表现,则需后学者自己领会和分析。古今学者均已给出自己的解释。大体说来,君子“易事”,乃因君子仁慈,尊重他人,待人亲和。《说苑·雅言》载:“曾子曰:‘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就是有力的旁证。做君子下属,或为君子同事,会觉得轻松、自在,自信、自尊容易培养,因此不能不说是人生一件幸事。君子“难说”,缘于君子厚重,律己严格,处事谨慎,追求质朴,喜怒不会轻易形于色。君子对人和事自有一套标准,现实的好与差通常不出其预判,因此镇定自若,缄默如山。人在君子侧,宜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无论是做事,还是日常生活,想让君子欢悦,而又不走正道,不讲原则,则难逃君子慧眼。君子非但不高兴,反而会排斥、拒绝乃至厌烦。其实,出于个人利益讨好君子,本身就是“说之不以道”。认真做事,管好自己,根本不必考虑“说之”,君子看在眼里,自会高兴。君子立身既正,又深知人各有优劣长短,故用人不会讲亲疏、私谊,只会根据实际需要,按照每人的品质、才气、能力,加以妥善安排。
小人与君子恰恰相反。缺仁、少义、不信,且私欲极重,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是小人的普遍内在特征。他们无论是自大还是自卑,待人都会刻薄,以对其是否有用、有利而分程度的轻与重。所以,在他们手下做事很难。遭受他们的冷眼、白眼,那是最轻的,要时刻准备承受他们的冷嘲热讽、吹毛求疵,甚至劈头盖脸的怒斥。他们不考虑主客观条件,不从实际出发,一味苛求下属做事完美无缺,为其增光添彩。其下属不自由,不舒畅,常常无所适从,如履薄冰。小人欲壑难填,但心胸其实狭窄,格局其实不大,一点点虚荣的满足,一点点利益的获得,一点点欲望的享受,都能使他们高兴一时。也就是说,有心计的下属想讨小人上司的欢心,是比较简单的一件事,不管以什么方式方法,投其所好便是。当然,这种讨好是很卑下的。
今人学习此章,无论是身处一定位置的领导者,还是无职无权的普通员工,都能从中得到启发。想想身边的人和事,想想自己的言与行,君子乎?小人乎?抑或君子、小人兼有之乎?白子超【原标题:“小人难事而易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