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沟“九山寺遗迹”考议
2013/10/17 14:11:14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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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月,我回故乡禹州从西关禁沟往回走时,见左手路边有一座破败不堪的砖石大门洞,高约7米,宽约15米,门洞上面碎石、烂砖和泥土堆积达3米厚,长满了杂树、葛根和野草,盘根错节,郁郁苍苍,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眼球。记得小时候每次路过这里时,也曾看见在高涯上有一座神秘古老的大门洞,但一直不知道它是何物。六十多年过去了,不想它竟然还在,更不解它是怎样落到了平地。此时,看到一老农正在马路上“晒场”,就走过去问道:“老哥,这是一座什么门洞呀?”长者答道:“你说是它呀!那可有些年景了。打我记事起它就在,听老辈子人说,它就是九山寺的山门。”我在禹州旧志上曾看到过“九山寺”这个名字,但不知其详,又问:“那九山寺呢?”老人顺口答道:“叫老百姓给烧了!”他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接着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
在老辈子的时候,这里是一座很大的寺院,叫“九山寺”。寺里住着许多和尚,有不少是不正经的花和尚。寺院里有一口甜水井,方圆十几里的老百姓常来挑水食用。可是寺里花和尚规定,只允许妇女进寺汲水,他们就趁机糟蹋妇女。时间久了,老百姓忍无可忍,就结伙把寺院烧了,只留下了这座以砖土砌成的大门洞。原先洞前的道路是一条深沟,现在把深沟填平了,它好像落到了平地。其实,千百年它压根就没动过窝……
这个故事让我非常兴奋,围着它转了许久。我看到,门洞下部多处是用新砖补砌的,那门窗显然也是后开的,甚至在门框上还贴有新的对联和门神图画,门反锁着,说明它现今还被人们使用。而在门洞上部和裸露的墙内,峥嵘露出古远的砖头瓦块,有的古砖上还有绳纹和图案痕迹。冥冥之中感到,它很可能是一处很古老的遗迹,我拍摄了几张照片后才流连而去。
回京后我开始查阅资料,可谓越查越有收获,越查越让人兴奋。查《明嘉靖钧州志》记曰:“九山在州西一里,禁沟之东,旧有佛寺,今废。”《清道光禹州志》也有“九山寺”条目,称它位于“州西郊外禁沟东,明末毁,今有九山禅寺碑。”旧志所记九山寺的地望与今尚存的九山寺门洞相一致,“今废”、“明末毁”之说法也与禁沟民间传说相符,只是何时建立未详。
为查清九山寺情况,由禹州市志编纂委整理、2010年出版《明嘉靖钧州志》收录的《颍亭记》一文,引起我的关注。是文作者陈宽时任阳翟令,他在文章开首就点出了“九山寺”,说:“颍水之滨,有地可以览山川之秀者,九山寺在焉。”这里“烟云草树,浓淡覆露,各尽其态。平视之令人意远,超超然若万里之鹤也。”因有此美景,这位县令就决定在此“可树亭哉!”完工后逐名之“颍亭”,后又撰了《颍亭记》一文。
《颍亭记》仅用三百余言,记述了这位“父母官”修建颍亭的选址、初衷、施工及效果,文笔简洁,结构严谨,意境高雅,一时成为名文,其记述的颍亭也很快闻名天下。《颍亭记》先后被收录进宋人编的《唐文粹》和清人编的《全唐文》。陈宽的同僚、时任陈许节度判官的韩琮曾作《颍亭》诗一首,曰:“颍上一亭瞰一川,几重旧址敞幽关。”此颂颍亭的诗亦收入《全唐诗》。宋代范镇、金代元好问等著名文人都有诗文记颂颍亭。可是,禹州诸志虽有颍亭记录,却没有把陈宽这位“父母官”记录在志。当代国学大师王利器教授曾对陈宽的政绩、诗文进行过考究,发表文章指出,禹州各志“俱失载陈宽,当补。”(见《人文杂志》1980年10月27日)
上述陈宽及其《颍亭记》说明,位于九山寺旁的颍亭确系古禹州一著名景点,但本人在这里最关注的是要以它佐证九山寺的年代。陈宽《颍亭记》文尾署“唐大中庚午岁三月九日丁亥,摄阳翟令陈宽撰”,说明此文作于唐宣宗李忱大中四年,即公元850年。这就说明,早在建颍亭之前,即公元850年之前,就有“可以览山川之秀”的九山寺了。九山寺应建于唐或唐以前,现存这座破烂不堪的“九山寺大门洞”也应是唐代或唐以前建筑的遗存。
更有甚者,南北朝人郦道元(约470年—527年)所著《水经注》中也有“九山寺”记载,书中引晋人王隐的著作曰:“阳翟,本栎也。故颍川郡治也。城西有《郭奉孝碑》,侧水有《九山祠碑》,丛柏犹茂,北枕川流也。”如此说来,九山寺早在晋朝就有了。
推论至此,真的让我吓了一跳!
人们知道,唐代建筑遗存极其稀少,全国才发现南禅寺、佛光寺、天台庵和广仁王庙等四处。是否唐代建筑要过文献、构图、风格、碳14测定四关,已发现的这四处还没有完全过这四关,在学界只称其为“拟似唐代建筑”。如果禹州禁沟地区这座“九山寺门洞”是唐代或唐以前建筑遗存,其学术和社会价值可想而知。
当然,就目前而论,它恐怕连“拟似”也难达到,更不要说“过四关”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要首先保护住它,因为它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天灾或人祸所毁灭。
“九山寺大门洞”的安危和求证,实在令人牵挂。我建议故乡有关部门在加强保护的同时,应尽快组织专家进行考证。
禁沟景色确实诱人,有山有水有古迹,其北邻的颍河段是颍河最美的一段,老禹州史上的“八景”中它占了“禁沟夜泉”、“九山暮霭”这两处,再加上不远处的“聂政台”,完全可以形成一个集历史文化、自然风光为一体的旅游区。不过,我们要接受“破字当头”、“在扒字上狠下工夫”的教训,应顺其自然,修旧如旧,仔细规划,科学开发。(作者系禹州籍在京老乡,中国石油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M005文章来源:中国禹州网(2013-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