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流河更名金鸭河,是近几年的事儿。在此前的《鲁山县志》上,一直都称漫流河。这条河自北而南,纵贯鲁山县辛集乡,全长11公里。这不是一条大河,在历史上还是一条有名的害河。经治理后,始才平顺起来。河虽不长,且已气息奄奄,但值得一记的,是流域内文化底蕴丰厚:有特立独行的五四诗人徐玉诺,有一代名士潘业,有索龙王索茄的传说……溯水寻源,其山也苍苍地青远,其水也汤汤地悠长,其物也郁郁地茂盛,其人也艳艳地鲜亮。
据精于民俗的史家潘民中先生介绍,漫流河东源在大荆山,山窝里有处红页岩崖,崖下出桶粗泉源,俗称北大泉。恃山与大荆山一弧环拱,发脉南来,长岭如臂,圈起一片洼地。在早年,北大泉溪水流经马庄、湖里王,被釜山阻住,形成个两三千亩大的潦北湖。溢水自釜山西北麓的豁口漫出,并入恃山来水,河因名漫流。沿河水草丰美,几千年前就有人类居住。元明之际,战乱惨烈,人非横死即逃亡,遂成一片蛮荒。据碑文记载,到明初,山西洪洞县潘姓迁来这里,因地势低洼,遇雨一片汪洋,建村就名“湖里汪”,后来演化为湖里王。年年山水下来,腐叶草末牲畜粪裹着坡上的野蒜骨朵,冲来洼地里。到春天,野蒜在麦垄里发苗,长得比麦子还旺,小孩子们薅回家包饺子,成为一种相沿成俗的风情。到了上世纪50年代,汛期来时,从马庄村到釜山下,还是一片明水望不到边。随着人口增多,湖面消减,到上世纪60年代就剩几十亩水面了。1958年,人们为了排涝,在釜山东边挖了一道水渠,引河水绕行七八里,到徐营村北汇入漫流河,从此改变了东源河道。
2009年7月25日,笔者跟随辛集乡政府的贾坤乘车溯流而上。刚下过雨,河水浑黄两三米宽,在二十米宽的河床上哗哗流淌。河间杨树成林,俗名刮楝油儿的鸟儿成群飞上飞下,喜鹊们叫得热闹闹的,长腿的白鹭把花瓣一样的爪痕印在泥滩上。下游两岸筑有防洪堤,座座新桥旧桥衔接着村村通公路。这里也和其他地方一样,秋季大面积种植玉米。产量高,好管理。绿豆和谷子几已绝迹。
绕过釜山到湖里王行政村再到马庄,沿途地里水汪汪的,玉米和黄豆被浸得黄巴巴的。据湖里王村党支部书记尚三回忆:他记事儿的时候,一遇大暴雨,水就涨到村子里。从东岭到西岭1.5公里宽、南北3公里多长的大片田地都种不成秋庄稼,只能种一季麦。1975年到1980年间,先后两次开挖出4米宽、一公里长的排水沟,又在交界岭上修了七支渠,打那以后,村里的地旱能浇、涝能排,夏秋两季都是好收成。土地分到户后,有几年没人管理,村民干脆把排水渠填平种庄稼,村里有五六百亩地又成了水汪田。
北大泉就在马庄村北1公里的地方,曾名潦水泉、马家泉。传说泉中曾有两只金鸭守护,泉溪南流,名金鸭河。后来金鸭被南蛮子盗走,泉水也随着气候的变化日渐减小,没先前旺了,但依然有三四亩大的深潭黑酽酽的经年不涸。到近年,还有两处水泉涌流不息,埋管供全村800多口人吃用。电厂开工之后,管道被弄断,泉坑也被高铲低平的土石堵死。二三百民工建生活小区,带起一个集市,这么多人和村民争吃一个井里的水,水源的紧缺可想而知。
马庄村与举世闻名的曲艺之乡马街隔岭相对。抗日战争期间,马庄村修筑石寨,方方正正,四角四个炮楼。寨外有座清乾隆二十一年进士潘业的功名坊。1958年,人们在四山村下修水库时,寨墙和牌坊被拆成石料砌进了坝基。当年潘业赋闲在家时,河南巡抚曾来探望,题写了“绿云多处”四个字相赠,盛赞这里竹树茂郁,堪为名士隐居的林泉之地。时代更迭,地貌改换,铁路公路往还,村后的红石关变成了通衢大道。随着快速发展的经济时代到来,厂矿破土而起,人们忙着收获市场红利的同时,山林消逝,泉源干涸,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
漫流河主源所出的恃山,因有四个山头而得名,东坡下有四山村,原名辛庄。传说中的索龙王就是辛庄人。村西600米处的山半坡,建有三间索龙王庙,庙后就是索家祖茔地。茔地旁有条两公里长的坡坎路,人称上天梯。循路上到山顶,是50多亩大一块平场,村民叫它天石盖。相传,索龙王索茄小时候经常赶着牛去山上放牧,这条路就是他日复一日走出来的,又叫牛群路。索茄上山放牛时,手里拎个铜盆,敲盆代哨以牧之。那道山坡被后人称为扛盆坡。西去渐行渐高,拱起的山头依次为天石盖、菊花岗、恃山。菊花岗与恃山隔一道山坳,山坳里青石嶙峋多洞穴,早年有老虎出没,俗名老虎担山沟。据史料记载,洪秀泉曾在恃山筑寨,名红胡子寨。风雨磨蚀经年,寨已荡然无存,垒寨的石块也被人拉走他用。百亩大的废墟上,一尺多高的房基尚在,已成鼹鼠、黄鼬、蛇类出没的天堂。东门、南门、北门所在的地方,各有一个凿于山石上的石碓,光溜溜的,见证着当年捣米为炊的情形。相传义军在恃山埋有大量金银珠宝,留下“九缸十八窖,谁得谁建庙”的古话。(曲令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