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文庙的专用屋瓦

 长汀店头街店面装修的三层材料

　　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复查专家组成员，最近，我对福建漳州古街、泉州中山路和龙岩长汀店头街进行了复查，体验到了街区的活力，也发现了一些存在的问题，并深深感受到，街区保护工作，重在认识，贵在细节。

　　重在认识

　　每个街区都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如何深入挖掘其内涵，是一项长期的任务，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会随着人们认识水平的提高以及对历史文化遗产的进一步理解，得到深入挖掘。名街的称号，给了所在地居民很大的荣誉感和自豪感，也有力地推动了名街的继续整改工作，但是，名街的发展将向何处去，仍然是一个认识上需要解决的问题。有的名街把发展旅游作为首要目标，将工作的重点放在推介宣传景区景点，吸引游人方面。我们认为这是有失偏颇的。因此，对于街区保护来说，仅仅认识到其作为文化遗产的重要性还远远不够，应当继续挖掘其文化内涵，改善街区生活环境，提高街区居民的生活质量，让居民在名街的称号下生活得有尊严，同时，要把发展旅游作为有条件限制的目标之一，让街区逐步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从几个方面加强认识。一是相对新城市发展区而言，目前名街(包括历史文化街区)的基础设施还比较落后，这需要长期投入和逐步完善。二是目前名街(包括历史文化街区)中居民的收入水平和居住状况，相对于所在城市而言，多数处于中等或者中等之下水平。让居民拿出大笔资金来维修和维护其居住的建筑，恐怕有一定困难。而按照历史街区的文化遗产真实性、风貌完整性和生活延续性的要求，大拆大建是不可取的，因为这会使街区丧失了真实性和风貌的完整性;将居民全部迁出的做法也是不可取的，因为这样会中断街区的生活延续性。居民要求改善生活条件的需求是正当的，但是一定要在保护的前提下进行，这比在新区建设中改善居住条件要难。这一点一定要充分认识到。

　　街区的保护和居民生活条件的改善，要从更大范围来考虑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法。比如街区的基础设施改善，仅仅考虑街区本身是不够的。街区是城市的组成部分，管网的连接要考虑街区的特殊性，更要与城市的整个管网形成一体。再如街区的交通问题，公交车、私人汽车、自行车的相互关系，也要从更大范围来统一考虑。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做法达不到目的。苏州名城保护中就旧城区的交通进行了专门研究，做了有效的探索，值得推广。

　　街区的管理是一个复杂的难题，涉及的部门很多，居民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问题也很多。目前不少地方都成立了名街管理委员会，做了大量的工作。我认为，如果名街管理委员会能够与名城管理委员会对接，实施效果会更好。实地考察过程中了解到，漳州和长汀都有名城管理委员会，也有名街管理委员会。长汀的名城管理委员会主任由人大常委会主任担任。他对长汀名城有长期的认识和工作经验，从大的城市格局到具体的街道建筑他都有深刻的理解。将名街管理委员会与名城管理委员会对接，有些矛盾可能从更高一个层面上得到解决，这一点对于街区的长期、有效保护十分重要。

　　贵在细节

　　细节在街区保护中十分关键。正确的认识和合适的方法，能不能在街区保护中取得预期效果，关键在于落实，在于细节。

　　以泉州府文庙周围环境为例。在清嘉庆十五年(1810年)，泉州府学会和晋江县(即现在的泉州市)正堂立碑“文庙泮宫栅栏内外，不许排列货物及作践污秽，如违，挐究不贷”。这个碑文已经有200多年，但是在实施过程中并非都遵守执行。到了20世纪30年代，文庙广场沦为菜市场，“市井喧腾之声，日嗓府学，摊贩麇集之处，渐凌奥殿。污水横流，秽气相因”。2001年泉州市政府开始解决这个问题，一是合理规划群众生活需要的场所，将影响文庙环境的菜市场迁出，同时，考虑到传统习惯以及实际需要，在不影响文庙环境的地方重设市场，强化管理。二是整治环境，拆除违章建筑及插建厂房，按照历史环境要求，恢复广场肃穆氛围，并引导发展当地的夜间特色餐饮，达到了良好的效果。目前，文庙内主殿正在准备大修，屋瓦已经下架，按照编号堆放。我们看到，这些屋瓦大部分烧制有字，应是专门为文庙烧制的，烧制的时间最早的是康熙年间，最晚为清末民初。施工单位将字迹清楚的屋瓦挑出来，排成一排，供人们参观。从展出的屋瓦上，我们看出了瓦的年代、质量，更看出前人在细节上的费力和用功。这种态度应当在街区保护过程中提倡，叫慢工出细活。

　　再举一个长汀店头街店面整治的例子。店面整治可能是街区整治中最繁杂的工作之一。历史上的店面多是可拆卸的木板，白天开张时将木板卸下来，关门时再装上去。出于采光的需求，现在的店面要求比过去高。改善采光的效果，增加玻璃窗是一种方法，但是现代的玻璃窗又与传统环境不是很协调。另一方面，出于安全的考虑，安装防盗门、铁门是一种普遍的需要，然而，铁门在材质、颜色和形状等方面如果处理不好，也与传统店面本身及街区的环境不够协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细节的问题。长汀有一家店面正在装修，我看到他们用三种材料来实现综合功能的完善，与店面及街道的环境融为一体：最里面的一层用一整块大玻璃，解决采光问题;第二层(中间层)用铁条，解决安全问题，第三层(外层)用木料，解决作为传统店面需要的外观。三层加起来的厚度也就是10多厘米，玻璃和铁条处于从属位置，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项工作做起来不难，但是不认真抓好细节，往往难以收到理想的效果。

　　历史文化街区的电线是基础设施整治中的一项内容。电线入地是一种普遍的做法。因为在木结构建筑占多数的街区中，地上的电线是火灾的主要隐患。在旧城特别是历史文化街区中，尤其需要注意电线引起火灾的问题。街区的街道一般都比较狭窄，集中的电线杆加上电线和入户的多个电表，除了可能引起火灾外，零乱的电线也对街区的景观造成不良影响。在漳州老城考察中，有几条街区存在密集的电线，需要尽快整治。但是在漳州老城还看到另外一种状况，有几处电线杆位于比较宽阔街道上，电线杆比居住的房屋高出好几米，上边的电线稀少，也没有连接到民宅的屋檐下，没有给人零乱的感觉。相反，当地人觉得电线杆存在时间长了，变成了街区景观的一部分。一些摄影爱好者来这里拍照，说这是街区的一道历史风景，也是对漳州老城的一种记忆，他们呼吁当地有关部门，作为一种历史文化要素，保留这几处电线杆。看来具体问题还是要具体处理，不能搞一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