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兽首玛瑙杯,现为陕西历史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装宝物的瓮罐。
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此罐用于储存贵重药品。
本报驻陕西记者 赵建兰
33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两瓮一罐,1000多件稀世珍宝横空出世,从那以后,围绕它的争论就再也没有停止过:西安“何家村窖藏”文物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窖藏?直到今天,依然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装在瓮罐里的宝物能被轻而易举地取出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让其原封不动地归位?是瓮罐中另藏玄机,还是早在唐朝就出现了所谓传说中的“收纳达人”?
惊世发现
走进陕西历史博物馆“大唐遗宝”展厅,迎面而来的“两瓮一罐”看起来那么“朴实无华”,如果不是事先了解,任谁也不会想到,展厅内300多件稀世珍宝就出自这些已有些破损的瓮罐。而这批宝物的出土,也完全源于一次偶然发现。1970年10月5日,陕西省西安市南郊何家村陕西省公安厅下属的某收容所(西安市南郊黄雁村水文巷2号,现为陕西省国家安全厅所在地)在兴建房屋挖地基时,不知是谁无意中在距地表0.8米深处,挖出了两个紧挨着的高65厘米、腹部直径60厘米的大陶瓮和一个高30厘米、腹部直径25厘米的银罐。据当年的考古发掘报告记载,当陶瓮被打开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瓮口是一块方玉,方玉下面摞着银盘、银碗。金盆、玉带、银盒和鎏金鹦鹉提梁银罐等器物都在里面,琳琅满目。更让人吃惊的是物中藏物,打开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的盖子,里面竟然还盛着水,水上漂着几团金箔,12条长约4厘米、高约2厘米的小金龙,井然有序地站在上面。红、绿、蓝等宝石也全部在水中。
经考古人员现场清点登记,两个大陶瓮和一个小银罐中,共收纳有金银器、宝玉珍饰、贵重药物、中外钱币等文物累计1000多件。“这批文物虽然价值连城,被誉为唐代金银器的一次空前大发现,但体积都不是很大,这也是3个并不算大的罐子中能装下千余件珍宝的主要原因。”陕西历史博物馆馆长成建正说。这批文物究竟有多珍贵呢?举例来说,现为陕西历史博物馆“镇馆之宝”的镶金兽首玛瑙杯,已经是世界上唯一的孤品,中国政府已禁止其出境。鸳鸯莲瓣纹金碗、舞马衔杯纹皮囊式银壶、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这3件国宝级稀世珍宝也都出自这批文物。
经现场测定,这批文物中纯金器物的重量,为唐大两298两(唐一大两合今约45克),纯银器物的重量为唐大两3700余两,金器总重量1.49万多克,银器总重量19.5万多克。再加上10副玉带胯,总价值大约可折合当时的黄金900两至1000两,铜钱3830万钱。“按照当时的物价推算,这些钱可购买300万斗米,相当于15万男丁一年向唐政府缴纳的租粟。”陕西历史博物馆保管部主任韩建武介绍说,“而这批文物,据说还仅仅是唐代某一显贵家族的部分财产。”
主人是谁?
窖藏出土文物中,有唐开元十九年(公元731年)的“庸调”银饼。有学者据此提出,这批宝物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唐代官位显赫的尚书租庸使刘震,它应该是刘震在躲避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3年)爆发的泾原兵变时慌乱埋藏的。据考古钻探,出土这批器物的何家村就位于唐长安城兴化坊中部偏西南。史料记载,租庸使刘震当年就居住在兴化坊。租庸使是唐代中央专门设置的征收租庸调的官员,也就是替皇家保管进贡和库存的负责人,这也使得刘震有机会接触到大量的皇家物品。“何家村窖藏”中有不少的“庸调”银饼,结合泾原兵变时刘震派人携带大量金银财宝避乱情况的史料记载,种种迹象表明,刘震与何家村遗宝有很大关联。“但问题又来了,虽然刘震是负责保管皇家物品的,但是仅以租庸使这样的身份,刘震又如何能拥有如此众多的皇家器皿及外国进贡品呢?况且,我们在整理文物时发现,这批文物都有仔细包装过的痕迹,并且是以大套小,逐层套装好的。换句话说,它们并不像是在匆忙之中被搬出库房的,更像是早已计划好的。”韩建武说。
况且,当时居住在兴化坊西门内的权贵也不仅限刘震一家。唐邠王李守礼的宅府也恰巧在其范围之内,他会是这批宝物的主人吗?李守礼是个让人陌生的名字,不过其父唐章怀太子李贤却是很多人所熟悉的。李贤是武则天为唐高宗所生次子,曾被立为皇太子,后来遭武则天猜疑,被废为庶人,32岁时被逼自杀。李守礼是李贤次子。但是史料记载,李守礼虽是皇家血脉,生活却十分放纵,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公元741年,李守礼离世,他的儿子承袭为嗣邠王。韩建武表示,如果说,这批宝物就是邠王李守礼后人的遗物,以其如此的生活窘状,似乎有点名实不符。
30多年过去了,西安“何家村窖藏”文物的主人究竟是谁,谁也说不清。
是否为皇家作坊?
“何家村窖藏”除了大量精美、完整的器物外,还有许多未完成品及器物部件,以及大量可以用作原料的银饼、银板等,此外还出土了10副玉带。史料记载,玉带在唐代非常珍贵,每副价值三千贯。“而当时长安城一个小宅院也仅值二百贯左右。因此,一般认为玉带是皇帝才有权使用的专属物品。”韩建武说。这是否意味着,窖藏所在地是一个皇家作坊呢?
“何家村窖藏中既有兽首玛瑙杯等外国珍宝、诸国钱币以及大量中央官府作坊生产的金银器,也有刻‘进’字的金银器进奉品,据此,我们猜测,这批宝物的管理者很有可能是中尚署。”韩建武说,“在唐代,中尚署既是‘校检进奉杂作’的检验部门,其下也有金银器作坊院,负责掌供天子的器玩,由其藏宝有一定的可行性。”
若真如此,所有的疑问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唐代皇帝上自太宗,下迄僖宗,几乎每个皇帝都喜服丹药,甚至有多位皇帝因服丹引起水银中毒而亡,何家村窖藏留有大量的炼丹器物,仅此一项就足以说明这批宝物与皇室有很大的关联。问题在于,“何家村窖藏中还发现有12条金走龙,走龙是道士为信徒举行重大仪式时,用来向东南西北及天地六方之神表达诚意、祈求长生不老的信物,摆放时龙头就朝着它要指向的那方神灵。”韩建武表示,“这就使得此前看似合理的解释又矛盾重重……”
也许“何家村窖藏”的秘密早已随着那次埋藏而被尘封起来。而这批宝物究竟是如何套装进去,现代化的电脑三维技术能否还原整个过程,韩建武表示,目前正在积极尝试,或许不用等太久,这一千古之谜就会揭晓。能让喜欢这批宝物的人们不断追寻和探究下去,这或许是何家村遗宝散发出来的另一种魅力。(原标题:上千件大唐珍宝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