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十年来文化部所评出的戏曲精品剧目,可以看到,这些剧目都在努力彰显剧种自身的特点和优势,各有自己的美丽和芳香。
保持剧种特色首先一定要重视继承传统,实践证明,坚持“三并举”的戏曲剧目方针,是继承并弘扬戏曲传统的正确道路。以京剧为例,被评为精品的剧目有从传统剧目脱胎而出进行新的创造的作品,如《香莲案》;也有新编历史剧和古代故事剧,如《宰相刘罗锅》、《廉吏于成龙》、《北风紧》、《成败萧何》、《牛子厚》等,这些剧目不仅具有新的思想和观念,京剧的流派艺术也得到保存和发展。今后说到程派,我们不仅会想到《锁麟囊》和《荒山泪》,也会想到还有一个程派的秦香莲;说到麒派,还会想到一个不同于周信芳《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另一个萧何,还会想到一个热心京剧事业的企业家牛子厚。如何评价京剧现代戏,曾是一个引起争论的话题。20世纪60年代,在京剧艺术家的艰苦努力下,京剧现代戏取得重大突破,创作了一批有影响的作品,但那批作品也必然地带有时代的局限。京剧现代戏还能不能继续向前发展,《膏药章》、《华子良》等作品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膏药章》发挥丑角艺术的长处,塑造了辛亥革命时期一个善良的、但尚未觉醒的小人物的形象,让观众在笑声中对历史、社会和人生进行深入的思考。《华子良》运用京剧的武功和表演特技塑造了忍辱负重、意志坚强的革命者的形象,京剧表演技艺因表现了时代的内容而焕发出新的活力。
剧种的特色不只表现在音乐唱腔和语音的不同,更表现在其深层的文化意蕴上,这在一些古老的剧种中更为突出。如川剧的传统戏中塑造了众多在别的剧种看不到的人物,表现出川剧所特有的“麻辣烫”的味道。旧中国的艺人在生活的底层挣扎,与社会各界都有接触,因而对社会的险恶和人生的酸甜苦辣有超乎一般人的体味。川剧作家魏明伦对川剧演员有深刻的理解,从《易胆大》到《变脸》,写出了川剧艺人坎坷的命运和丰富的内心世界——易胆大善恶分明,敢于与恶势力周旋,不惜为正义、为朋友牺牲;而在水上漂的心中充满观念的冲突以及善与恶的碰撞。那种以喜衬悲的风格,那种唱腔和表演的韵味,都是别的剧种所未有的。
剧作家隆学义在将曹禺先生的《原野》改编为川剧《金子》时,遵循“俗不伤雅,雅不避俗”的原则,使剧作既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又充满幽默、机趣的民间智慧。扮演金子的沈铁梅把诗化的情感与川剧的表演融为一体,在唱腔和形体动作中,既充分继承传统,又吸收四川民间音乐的因素,借鉴其他艺术形式设计新的身段,使一个野叉叉、火辣辣、满怀希望、不甘屈服的四川村姑形象跃然于舞台。
同为古老剧种,在梨园戏《董生与李氏》中,我们看到了戏曲的另一种面貌——清新与雅致。这部作品问世以来,真是好评如潮。有的评论者说,主演曾静萍的身段如“花落无声,行云有影”(王安祈),有的评论者说:“李氏像是山泉,看得见底,听得见叮咚,可是不闹。”还认为,“旦角曾静萍扮演的李氏,她的美在京剧的行当里似无法归类。”这种感觉是准确的。梨园戏的美与京剧的美是迥异的。
事实上,这些精品剧目对剧种的特点在继承和弘扬中都有突破和发展。晋剧《傅山进京》、评剧《我那呼兰河》、秦腔《西京故事》、湖北花鼓戏《十二月等郎》等,都塑造了新的人物,从而拓展了剧种的风格。晋剧以高亢激昂的音调塑造了众多慷慨悲壮的古代人物,但像傅山这样的文人还较少出现于晋剧舞台。剧作家郑怀兴在研究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写出了傅山这一不肯“为权所役,为财所羁,为名所累,为欲所趋”的骨鲠的文士形象,写出了他“哭上天枉赋我忠肝义胆,挽不回铺天盖地之狂澜”的悲剧情怀。经谢涛精彩演绎,《傅山进京》成为晋剧观众喜爱的新剧目。
过去评剧也经常表现农民,评剧《我那呼兰河》在萧红文学原作的基础上,塑造了王婆等新的人物形象。在《西京故事》中有这样一段伴唱:“我大,我爷,我老爷,我老老爷就是这一唱,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不管日子过得顺当还是凄惶,这一股气力从来就没有塌过腔。”这是陕西人对秦腔的情感,也描述出了秦腔的特点。这种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的唱腔在秦腔的舞台上塑造出无数的感人形象,如今它在表现罗天福这样的新人物时,则体现了鲜明的时代性。花鼓戏如野花一样开遍山野和平原,《十二月等郎》在花鼓戏的热情泼辣中更增加了温润。
被评为精品的戏曲剧目已覆盖了20多个剧种,加上提名的作品,涵盖的剧种就更多。以上只是举出了少数几个例子。它们不是“样板”,每一部作品都还未必十分完美。但它们可以给我们很多启迪:在发挥剧种特色的基础上精心创造,戏曲创作的道路会越走越宽广。 (原标题:剧种彰显特色 戏曲才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