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个人的根,而乡音,便是代表这条根的最深符号,也是这一方水土、一方文化的最深烙印。出门在外,最难改的是乡音,最亲切的是方言。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然,一方人说一种话。
华夏大地,地域广大,说到方言,真是声调各异。在外工作,接触的人,来自东西南北,听到的语言,南腔北调。偶听一句乡音,备感亲切,不觉间拉近了心灵的距离。
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在西北当兵第一次回家探亲,虽然说不上是“归心似箭”,却也有杜甫那句“即从巴峡穿巫峡,便向襄阳向洛阳”的还乡心境。整整3年多,我一直待在大西北的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几乎与外界隔绝。最难忍受的是部队不允许会老乡,很难听到一句家乡话,“乡愁”如扯不断的丝线,终日缠绕在心头。火车带着我经过两天一夜的慢摇,夜晚终于到了广元。一出车站,马上就被亲切的四川话包围了。“解放军同志,要不要三轮儿?便宜得很,到汽车站,你给五毛钱。”“住不住,很巴实的,保证你满意!”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少时背贺知章的《回乡偶书》,用四川话说叫滚瓜烂熟。“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诗浅显,易从字面上懂了意思,还觉得那老头儿有些怪怪的。离家几十年都不改乡音,也真够土的。当兵在外十几年,我懂了:一句乡音,湿了多少人的眼眶!离开故乡的人,他背负的故园情结必定是裹在方言行囊里的。
每一种方言都是一种文化,每一种方言也都充满了当地人民创造的文化智慧。由于地理环境和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不同,产生了以发音方式不同为特点、区别于其他地方语言的方言;也伴随着方言,产生了人们语言交流的方式和表达的特殊含义和作用。
推广普通话是“国策”,但说惯了方言的人学普通话的难度就不亚于学外语,很多南方人如广东人说的“普通话”,不仅北方人听不懂,就连当地人也听得困难。所以同一地方的人用当地方言交流似乎更加便捷。方言还有特殊的情感作用。常说人生四大幸事之一的“他乡遇故知”,是什么使你知道“故知”的呢?就是家乡的方言。如果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怎么判别“故知”“同乡人”呢?
方言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和文化背景。从幼儿接受最初的“母语”开始,方言便成为一种蕴含着文化认同和归属感的机体,给我们以文化教育和精神培养,使我们得到温馨欢乐的心灵滋润和永生记忆,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说四川话的人之广,遍布四川、重庆、贵州、云南、湖北、湖南、广西等许多地方。
生动活泼的方言土语,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在小说和一般的文章中,夹杂几句方言,会产生画龙点睛的效果,尤其在相声、小品和滑稽剧中往往少不了方言。它好像是一盘菜肴上的作料,或者说“葱花儿”。一经点缀,立即出彩。试想,如果没有它,就会变得死板而毫无生气。方言土语有着普通话不可替代的东西。有的甚至用普通话就很难表达它的确切语意。比如,四川方言的形容词:曲黑、讯白、抿甜、焦苦、邦重、捞轻、溜酸、交湿等,把黑、白、甜、苦、重、轻、酸、湿表达得更加生动形象。
多样性的方言恰好是我国语言文化丰富多彩的一种特色。保护方言,可以说保护我国具有特色的语言文化。普通话与地方语言的相互并存,相互交融,共同发展,适者生存,是语言发展的必然规律。
所以我说,乡音不改,方言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