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5岁的绵阳作家克非又出新著了,这一次依然与《红楼梦》有关,书名就是《克非谈<红楼梦>》。这本新著,是应人民文学出版社“名作家谈《红楼梦》系列”之约而写的。
在这部著作中,克非认为无论是读《红楼梦》还是研究《红楼梦》,首先要弄懂作品架构的时空,还要弄清楚作者曹雪芹的身份,但归根结底,是要明确《红楼梦》就是一本小说,而非家史,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记者 张登军 文/图
带病写作 再谈《红楼梦》
这一次写作《克非谈〈红楼梦〉》,克非自称是继2011年的《红坛伪学》之后,对自己二十多年来“红学”研究的又一次高度总结。
2013年12月,克非收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名作家谈〈红楼梦〉》系列约稿,写作该系列的还有王蒙、刘心武、李国文。因为克非此前曾先后出版《红楼雾瘴》《红学末路》《红坛伪学》,全新的观点在国内红学界引起很大反响,出版社要他“想咋谈就咋谈”。
收到约稿函就开始动笔。痛风依然折磨着克非,还有高血压等疾病,无法行走,在电脑前坐久了还会腰痛,每天写2到3小时,之后就躺在床上,看书或者听音乐,“因为红学的事情太复杂了,可以借此思考一些问题,动动脑子,免得把自己弄糊涂了”。
写作的过程并不顺利,虽然一本《红楼梦》自己已读了不知多少遍,但病痛一直在纠缠着他,2014年3月,一场感冒引发堵塞性肺炎,胸腔积水,呼吸困难。4月份出院后,到5月11日又再次入院,直到5月31日才出院。
这一次生病,克非调侃自己“差点就报销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写作。出院后稍事休养后,他再次开始写作,每天还是写2到3小时,到2014年12月完成了《克非谈〈红楼梦〉》的写作,并在今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人物档案
克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眉山人,现居绵阳。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出版了长篇小说多部,中短篇小说及其他作品近200篇。1996年开始从事红学研究,著有《红楼雾瘴》和《红学末路》《红坛伪学》等。
观点·时空
打开“红楼”的钥匙
在这部《克非谈〈红楼梦〉》中,克非认为,读《红楼梦》,诠释《红楼梦》,研究《红楼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弄懂其架构上的时空,这是进门的门票,或者是一把打开“红楼”各个房间的通用钥匙。
很多红学专家都认为,《红楼梦》的故事发生在清朝康熙、雍正、乾隆年间的北京城,也有极少数人认为是在清顺治时代。但克非则认为,在《红楼梦》的一百二十回中,并没有一次明确过具体的年代和地点,将其大时空、大背景挪到清朝,是对《红楼梦》和作者的误解。
克非在著作中谈到,清朝有很多大异于别的朝代的独特标志,比如男人无论贵贱,脑后都有一条辫子,衣着打扮也与别的朝代有明显不同。但《红楼梦》中的人物,都没有那条必不可少的辫子,衣着全是前朝汉族着装。
再者,清朝的王公侯伯,多系努尔哈赤的儿孙和与之有密切关系的几个家族的人,而《红楼梦》中写到的宁国公、荣国公籍贯金陵,其肯定是汉人无疑。小说中还写到其他侯伯,也没有一个满、蒙人。还有满清的八旗制度,《红楼梦》中并没有提到,某些官吏机构和名称,在清朝的管制列表上也是找不到的。
上述种种,还有更多的细节都表明,《红楼梦》故事时空并不是清朝。
观点·作者
曹雪芹是一个假托的名字
早在写《红坛伪学》的时候,克非就提出,曹雪芹并不真实存在,而是一个假托的名字,甚至连笔名都算不上。在《克非谈〈红楼梦〉》中,克非又用了大量的篇幅,去论证这一观点。
克非谈到,现在很多纪念馆、报刊上说的曹雪芹,包括老师们在课堂上讲的曹雪芹这个人名,其实都不对。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就永远不懂《红楼梦》。那么,曹雪芹究竟是哪家人?这个问题弄清楚了,有关红学流派多年来扯皮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在最近几年的研究中,特别是深入《红楼梦》小说的基础和开头的“缘起”、神话的作用后,克非认为,以“缘起”、神话乃至整部《红楼梦》来说,曹雪芹三个字,连化名都算不上,只能算作是一个假托,“真正的作者,其实是那个全能全知的叙述者”,是那二敦兄弟的朋友,长期隐居在北京西山下的贫士的化名。
克非在这部著作中谈到,在那个年代,作者绝不敢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公然写进书中并坦承自己是增删者或作者。再者,如果以笔名去寻找家史的话,那么鲁迅原名周树人,如果硬要把他往鲁家扯,根本就找不到。再如茅盾原名沈雁冰,如果去茅家找,哪里又能找得到?
观点·艺术
《红楼梦》是小说而非家史
在红学研究流派中,考证派新红学创始人胡适早年认为,《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写的是“曹寅家事”,将《红楼梦》定性为纪实作品,而不是一部小说。
克非早在《红坛伪学》中就提出,“《红楼梦》首先就是一部小说,不是历史,也不是秘史。”这次在《克非谈<红楼梦>》中,他再次明确这一观点,认为“不少红学家在研究《红楼梦》的时候,并不谈艺术”,因为如果“懂得小说这门艺术了,就不会去研究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红楼梦》被绑架了”,就被贴满各路关爱者强加的标签,或秘史或自传,或家事记录,或发愤之书,或吊明之作,或清廷整治谤书等等,爱好者、研究者们相逢聚会或创作等,几乎很难听到纯粹谈小说,“文本无人问津,家史成了要题”。
“《红楼梦》就是一部纯小说,是作家广泛汲取生活经过熔铸后虚构出来的,里面根本不含史,你去考证什么?”克非认为,《红楼梦》是读者灵魂的营养品,但只有明白它是小说,并确实将它作为小说去读,才会有这种功能,这也是《红楼梦》存在的价值,“如果将《红楼梦》误作史,事情就搞反了,而营养品十有八九会变成致毒剂”。
观点·来源
三个脂本
是假造的古籍
在《克非谈〈红楼梦〉》中,谈到了《红楼梦》的版本来源,与几年前的《红坛伪学》相比,克非就三个脂本的《脂砚斋重评〈红楼梦〉》再度进行深入论证,认为脂本是对《红楼梦》的严重篡改。
考证派新红学认为,三个脂本是《红楼梦》的最初传本。克非则认为,1791年程伟元、高鹗收集整理出版120回本的《红楼梦》后才有了脂本的出现,三个脂本是脂砚斋为了卖钱“秘密开设土作坊,雇请抄手拿一部程高(程伟元、高鹗)本,故意砍残、篡改,筹集批语炮制而成的古籍”。
“虽然三个脂本上的批语有好几千条,但大部分都是口水话,有的还庸俗。”克非认为,这些批语无非是暗示读者,写批语的人与曹雪芹的关系很近,《红楼梦》就是曹雪芹写的自己,写他们曹家从前的事情,目的是诱骗买主看重其批语,从而看重那个本子,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再如有些关键性的批语,比如纪年、题署也是遮遮掩掩,而脂本上的“脂砚斋凡四阅评过”的题署,也露出了马脚,因为脂本错误不断,阅读者面对这部伟大的著作,怎么可以容忍而不加纠正?按脂本题署,其制造时间在作者生前,脂砚斋批注之后,曹雪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依然值得怀疑,从而暴露出造假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