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史学家袁宏记载,汉灵帝时期,太原名士郭泰博学多才,为人正直,曾被推举为“有道”(汉代察举制度中的特举科目)。郭泰在太学任教时,深受太学学生爱戴,推为领袖,名震京师。当时洛阳有一位神童魏昭,11岁就入太学学习。他拜访郭泰,表示愿意向他求学,说:“尝闻‘经师易遇,人师难遭’。愿在左右,供给洒扫。”(《后汉纪·灵帝纪》)
既然魏昭说的是“尝闻”,可见“经师易遇,人师难遭”是当时流传甚广的一句名言。汉代重经学,经师众多,但其中真正能称为“人师”的却难得一遇。而有心向学的学生,最看重的,不是“经师”,而是“人师”。后来北魏时,魏帝器重大臣卢诞,要他当诸王的老师,也说:“经师易求,人师难得。”(《北周书·卢诞传》)
宋代史学家司马光在《资治通鉴·汉纪·桓帝延熹七年》中,记载了魏昭求学的故事,南宋史学家胡三省注释“经师易遇,人师难遭”,道:“经师,谓专门名家,教授有师法者;人师,谓谨身修行,足以范俗者。”这就是说,“经师”是“授业解惑”的知识传授者,“人师”则是“以身作则”的道德持守者。
现代著名教育家徐特立曾经指出:“教师是有两种人格的,一种是经师,一种是人师。”“经师是教学问的,人师是教行为的。”既能传授知识,又能弘扬道德,两者结合,当然是最完美的教师。但相比较而言,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今,在教师群体中,往往“经师”易见,而“人师”难逢。因为凭借知识的汲取与积累,可以当“经师”,却不足以为“人师”;只有以“传道”为己任、以道德为信持的人,才能称为“人师”。像清初大儒顾炎武“生无一锥土,常有四海心”(《亭林诗集》卷三《秋雨》),所以梁启超(1873-1929)称赞说:“我生平最敬慕亭林先生为人……但我深信他不但是经师,而且是人师。”(《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因此,往大处说,“人师”是中国文化传统中对教师的最高嘉许,是教师人格的自我完善、自我实现;往小处说,“人师”也应该是每一位教师对自身的终身期许,是教师言行的自我约束、自我戒律。
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现实社会中,要做一个信守道德、洁身自好的“人”尚且不易,要做一位人格完美、道德模范的“人师”当然更难。但是我们既然选择了教师的职业,既然以“传道、授业、解惑”为职责,对自身就应该有一种与众不同、更为严苛的“自律”,不仅应该“知难而上”,更应该“见贤思齐”,以孔子、顾炎武等“人师”为典范,真正做到“学为人师,行为世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