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是我国先秦时期的一位大思想家、大学问家、大教育家,也是一位具有高超语言应用艺术的大修辞家。他既有丰富的理论思考和精彩论述,又有生动、有效的修辞行动。笔者借助《论语》、《礼记》、《左传》等文献,谈谈孔子的修辞之道。
孔子的修辞之道,从理论上看,可以概括为两个层面: 其一,从修辞形式与效果的关系上看,孔子主张慎言、寡言、讷言,反对巧言、游言,提倡名实相符的文辞、巧辞及口才。 在孔子看来,言不仅是交际的手段,而且与人的德、信等内在品质有紧密的关系,所以,他提出在日常生活中,“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论语·学而》)“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不仅如此,寡言还是成信的手段,“故君子寡言以成其信”。(《礼记·缁衣》)寡言少语是信的表现,“谨而信”。(《论语·学而》)与此同时,他竭力反对巧言、游言,因为他认为这些会有害于德、仁等道德理想,即“巧言乱德”。(《论语·学而》)“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冶长》)游言也是“大人”所不屑的:“大人不倡游言。”(《礼记·缁衣》)正由于言的复杂性,他主张在处理人与言的关系上,要“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论语·卫灵公》)由此可见,孔子主张日常言语表达应谨、慎,反对花言巧语。但我们不能据此认为孔子反对言语活动中对言辞的加工润色;相反,与上述观点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是,孔子明确地肯定了言语的才能和言辞的文采,即言说需要巧辞、文辞。首先,他认为言语形式与内容须相符,如子贡在回答棘子成时引孔子的话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论语·颜渊》)只有“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其次,在文与质相符的基础上,孔子提倡巧辞、文辞,如“情欲信,辞欲巧”。(《礼记·表记》)因为“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左传·襄公二十五年》)由此可知,孔子对言语表达形式的态度并不是简单的,而是以文所表达的质的内容是否有利于他的儒学价值观为先决条件。文与质相符是首要的,但当文可能害质时,他宁取质弃文。但如果能够“文质彬彬”,那么,就可以而且应该追求巧辞、文辞。
其二,从言语交际的一般原则上说,孔子明确指出言语活动要注意特定的时间、地点、交际对象等因素,否则无论对表达者还是接受者都是不利的。根据礼制的需要,他提出言语活动有一定程度的时机性,如“食不语,寝不言”。(《论语·乡党》)他反对不顾时机地言说,如“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论语·季氏》)同样,言语活动要注意对象,这样才能做到不失人、不失言,否则,“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论语·卫灵公》)对表达者来说,要注意这些原则。对接受者来说,也有同样的要求,否则就不免有胶柱之嫌,《礼记·檀弓·上》中曾子对孔子话语的误解(指“丧欲速贫,死欲速朽”)即缘于此。
除以上修辞理论层次的精彩论述外,孔子在实际言语活动中也践行着他提出的修辞理论原则,如《论语·乡党》中就有生动的记录:“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我们于此不仅看到了孔子对其修辞理论的生动践行,也是孔子言、行相顾的哲学思想的实际体现。(原标题:孔子的修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