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洛阳城南约十二公里处，有一处烁古震今、千年不朽的历史文化景观——龙门石窟。它与甘肃敦煌莫高窟、山西大同云冈石窟一起，成为中华民族三大石窟艺术瑰宝。于小雪节气的前几天，我与这颗虽然笼罩着历史神秘面纱、却魅力四射的东方艺术明珠，有了一次零距离的密切接触。

    见到石窟佛像之前，我先被这里的山川走势吸引了：东西两面均有南北走向的约一公里长的山崖，西面的叫龙门山，东面的叫香山，中间夹着一条奔腾咆哮的伊河，两面陡峭的悬崖成了她天然的堤岸。山青与水碧，结合得如此密切和对称，亿万斯年地质运动变化的结果仿佛应了今天人意的安排，让我们看起来是这样和谐得体。游人行走在河边的公路上，一边仰望着青山，一边又可以俯察碧水，这种左右逢源的愉悦心情，若不亲临此处是无法真切领会的。

    真正震撼我的心灵的，却是那些石窟。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岩峭壁上，有规则有层次地森然密布着两千三百多个石窟十万余尊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佛像。据史书记载，这些石窟开凿于北魏孝文帝由平城（今山西大同）迁都洛阳前后，历经东魏、西魏、北齐、隋、唐、宋诸朝，开凿时间长达四百多年。沿着山脚行走，居于最下层的佛像便触手可及；如若费些气力登上山前栈道，那位于上层较高位置的佛像亦可尽收眼底了。看吧，这些凝聚着我国古代能工巧匠智慧、闪耀着思想文化艺术之光的佛像，背倚雄山，面朝碧水，气势恢宏，灵光喷泻，他们年年月月日日夜夜，见证着茫茫尘世的沧桑变幻，审视着攘攘人间的交替兴亡，人类的富足与贫困、清心与贪欲、善举与暴行、功德与罪恶……都难以逃脱他睿智的法眼。那端稳安详、微微含笑的，是对正直之士的首肯；那奋臂扬威、怒目而视的，是对恶行之徒的正告。这一尊尊默无声息、看似没有生命的石雕佛像，却时时刻刻给予我们人类以振聋发聩的警示！

    然而，佛的威力是有限的，一些胆大包天的人似乎并不把佛放在眼里。看看那难以计数的佛像的残腿断臂和失去头颅的颈项，就可以知道人类的凶残百倍地胜过佛的威严。目睹这摧人心肺的惨状，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幕这样的情景：一群又一群无耻的暴徒，手持铁锤和钢錾，肆无忌惮地在一洞又一洞石窟中敲击开凿，把一件又一件弥足珍贵的艺术作品糟蹋得支离破碎……青山何辜？佛像何辜？那些以千条万条理由对无辜的佛像大肆杀戮的人，虽然得意快活一时，却会受到道德良心的永久谴责。其中的一些人纵令已折戟沉沙、埋入黄土，但可以断定，他们的魂灵也是不得安宁的！

    游完龙门山的石窟，我在被这宏大的佛阵、精湛的艺术深深感染和强烈震撼的同时，亦为这焚琴煮鹤的劣行所愤慨所痛心。还有伊河东岸香山上的石窟没有拜谒，不知那边的佛像是否免遭厄运；倘能完整，那将是对我最大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