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喜欢来这儿看球赛,或是看一场明星演唱会,老贯庄人则好看戏。在此处的某个角落里,在岁月的深处,白炽灯照出空气中的细碎浮尘,老贯庄人袖着手往台下一站,仰着脸瞅着台上的人演戏,就这样站成了一抹怀旧的惆怅,站成了这个村子里的温柔传说。
此村的传说并不久远,发掘到明朝末年、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也就到底了。先民们辗转来洛,寻到这块宝地定居下来后,并非代代平安。据说有一年大旱,洛河断流,五谷绝收,饿死者无数。老贯庄人在村东辟了一块地,安葬那些无主的孤魂野鬼,人称“乱杂坟”。
不知是否因为挨饿的记忆太深刻,老贯庄的传说大多与吃有关。
相传民国时期,村中有个名叫雷苟朵的奇人。农忙时节,他家雇了十几个短工干活,他爹嘱咐他在家吃饱饭,把雇工的饭送到地头,大家左等右等,雷苟朵就是不见来。雷老爹饿得心慌,窝着一肚子火回去催饭,竟见十几个人的饭全被儿子吃光了!雷老爹惊呆了,由怒转哀,拉着雷苟朵的手哭了起来:“原来俺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吃饱过呀……”
相传“大跃进”时期,粮食减产,大锅饭都是稀粥,人民公社的社员们一个个饿得眼冒金星。生产队干部去食堂巡查,见炊事员不在,偷了一个馍就啃,恰巧有人进来被撞见,干部慌忙把馍藏在身后,那人问: “你屁股后面是啥?”干部答:“啥也没有。”那人绕到干部背后,指着馍讥笑:“你们快来看,这人的屁股在吃馍哩!”
此事后果严重,“屁股吃馍”被老贯庄人当成笑料流传至今。
不过这种笑话私下里讲讲就算了,老贯庄人的戏台上不演挨饿的戏。他们喜欢《丁郎认父》《呼延庆上坟》这样的戏。农闲时,村民们会结伙“哄戏”,搭个草台,锣鼓一敲,一唱就是七八十来天;有时候请剧团唱,有时候村民自己唱,有时候也请说书的来换换口味。
老贯庄人看戏的劲头很足,有板凳的坐板凳,没板凳的或站着或蹲着;台下黑压压一大片,叫人诧异那么有限的场地怎么能挤得下那么多人,仿佛他们不占地方,如几何线条一般随意延伸。
“看看曲子戏,一年不生气。”看戏不但能消愁解闷,而且能忘肚饥。改革开放后,老贯庄人勤劳致富,饿肚子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后来,他们搬进了龙富小区,戏台不常搭了,把看戏的习惯改成看电视了。那些熟悉的戏词,只有老年人在无聊时才哼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