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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夹弦挣扎于‘中华戏曲之都’”系列之一 “天下第一团”栖身开封危楼

2014/7/29 15:10:48 点击数: 【字体:

“二夹弦挣扎于‘中华戏曲之都’”系列之一 “天下第一团”栖身开封危楼
 
    2002年春天,在老戏友的呼声中,原开封市二夹弦剧团的老艺人田爱云自筹资金,重新组建了开封市二夹弦剧团。如今,由于资金问题,这个被称为“天下第一团”的剧团,就栖身在这个荒草包围的危楼里。
  
    “看看常香玉,一辈子不生气”。“卸了牲口卖了套,也要看狗妞(陈素真)的《三上轿》”。“扒了房子卖了砖,也要看赵义庭的《南阳关》”。“看了萧素卿,骑上车子不用蹬;看了萧素卿,不穿棉袄能过冬;萧素卿一走,村里死了108口;死了先别埋,萧素卿还来”。
  
    这是几十年前流传在河南一些地方的顺口溜,不乏娱乐精神,也让人看到,当时大众对戏曲明星追捧的狂热,并不逊于现在各种各样的“粉丝”。
  
    在那个年代,传统戏曲是中国最普遍的“流行音乐”、最具影响的大众娱乐方式。很多地方“城镇有戏馆,寺庙有戏楼,村村有戏台”,老百姓“宁卖二亩地,也要闹台戏”。10多年前,甚至20多年前,戏曲还在带给人们无尽的快乐。在田间地头,面对着旷野,戏迷们不定啥时候就会放开喉咙大声吼:“西门外放罢了催阵炮,伍云召我上了马鞍桥……”刹那间,涤荡胸怀,忘乎一切。
  
    变化似乎发生于弹指一挥间。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日渐富足,娱乐日益多元化,人们的生活质量大为提高。但当人们从电视、电脑屏幕前,从圣诞节、情人节、NBA、世界杯、KTV的喧闹中蓦然回首,却发现传统戏曲已在悄无声息中走入凄凉的困境。有数字表明,中国戏曲的360多个剧种里,有一多半已经消亡或正在消亡,其余的也敛尽了曾经的光芒,在黯淡中寻找自己的生路。
  
    就河南省的情况而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调查显示,全省还有26个剧种活跃在舞台上;但2004年的调查却表明,能够演出的剧种只剩下13个。而这13个剧种,有些只剩下一个剧团,戏剧界自嘲地称之为“天下第一团”,因为天下根本没第二个。而罗戏、羊羔戏、卷戏、花鼓戏等剧种几乎没有演出活动,也没有人学,只有少数风烛残年的老艺人还能演唱。
  
    传统戏曲经历的,不是家道中落的辛酸,而是繁华落尽的苍凉。
  
    历史的发展难以逆转,但传统难道注定要成为“走向世界”的祭礼与牺牲?答案是否定的。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正如世界需要生物多样性一样,我们也需要文化多样性。中国文化正处于重新建设、自主创新的关口,与其他文化的交流、对话和融合,是中国文化选择和创新的必然需求,但从传统中汲取营养,寻找根脉,则同样必不可少。没有任何文化可以不接受遗产而能发荣滋长的。
  
    众多的地方剧种,实际上就是中国的乡村音乐,它们各具特色,保存了丰富多彩的原生态艺术和区域本土文化,是不可再生的音乐文化活化石,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近千年的戏曲史上,无数艺人的才华、情感和辛勤,化为绚丽多姿、璀璨夺目的剧种和唱段,这些文化遗产怎么可能与中国文化发展走向毫无关系?
  
    近年来,挽救稀有剧种的呼声渐高,但这些剧种大多早已溃不成军,失去演出市场,演员老龄化,枯木发新枝谈何容易?
  
    开封,戏曲史专家眼中的中国传统戏曲“摇篮”、“中华戏曲之都”,长期是中原戏曲文化中心。能到开封演出、在那里站稳脚跟,曾是一个剧种或演员成功的标志。但就在这个戏曲文化土壤如此深厚的城市,一个拯救濒危剧种的民间行动却历尽艰辛,充满悲壮和无奈的色彩。在中国戏曲的兴起之地,二夹弦所经历的一切,更让人对传统的丧失感到忧虑。
  
    老戏友激活二夹弦
  
    2000年10月的一天,开封市二夹弦剧团的老艺人聚集在大金台酒店,他们心情都非常好,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剧团已经解散16年了,居然还有老戏友牵挂着他们,专程到开封请他们吃饭。这让大家仿佛回到了早已逝去的青春岁月,回到了留下无数美好记忆的舞台生涯。
  
    这位老戏友叫张国杰,是郑州一知名企业家。张国杰喜欢二夹弦,是从1957年夏天开始的,当时上初中的他放假在家,赶会看戏成了他最大的爱好。一次听说古荥起会,请来了开封地区二夹弦剧团,他爬山坡、翻寨墙,走了五六里路赶了过去。戏台前早已人山人海,10多岁的张国杰就挤在人堆里看了起来。
  
    “好听,真好听!”时隔近50年,张国杰接受采访时仍为之沉醉:“以前没听过二夹弦,只觉得旋律很美。民间小戏,家长里短的,很有意思。”
  
    二夹弦在古荥演了三天,张国杰看了三天,每天戏散场了还不想离去,跟一帮孩子一起挤到后台,看完演员卸装才回家。几天的时间,让张国杰深深地喜欢上了二夹弦,也记下了田爱云等演员的名字。
  
    后来,张国杰参了军。1964年,部队放映电影《李双双》,他在银幕上看到了自己喜爱的二夹弦:电影有个情节,农村演大戏,出现在舞台上的是田爱云等人的《货郎翻箱》,并且电影那个著名的插曲《小小扁担三尺三》也是二夹弦曲调。张国杰感到特别亲切,觉得电影选这个戏效果特别好,朴实优美的二夹弦与河南的乡村生活配合得天衣无缝,衬托出浓郁的生活气息,也勾起了他浓浓的乡情。此后,每当回家探亲,他都要想方设法买二夹弦的磁带听。
  
    时光荏苒。1990年,已经是郑州市燃料公司总经理的张国杰再次听到二夹弦时,却引发了无限的伤感。那次他去山西大同出差,路上司机突然放起了戏曲磁带,“二夹弦!”张国杰顿时来了兴致,他找出磁带盒观看,却发现了几行让他伤感的文字:开封市二夹弦剧团1984年撤销了,老艺人们几番争取恢复,却毫无音讯。大家心情很沉重,自费到郑州录制了这盘带子,算是与舞台、与这个剧种告别,也算是给曾经喜欢过二夹弦的戏友做个交代。
  
    看着磁带盒上田爱云等熟悉的名字,张国杰心里不由得发紧发酸,很想为这个曾给人带来美好记忆的剧种做些什么。但不久,他被调往北京任职,近10年后,才退休回到郑州。
  
    回郑州后,张国杰偶然遇到一位开封戏剧圈内的朋友,问起二夹弦,朋友说那个剧团解散了,不过人还在,演员有的摆摊有的开出租。
  
    于是张国杰想法联系上了著名演员田爱云,“老田你去找找吧,看能找到多少人,大家聚聚”。
  
    几天后,张国杰带了20多份礼品赶到开封,与那些当年让他欢喜让他忧的演员相聚了。
  
    席间,张国杰举杯祝酒:“二夹弦老百姓喜欢,我们努力,不要让这个剧种在我们这一代手中灭绝了。今天咱们点把火,一定要挽救这个剧种!”
  
    在多年经营企业的张国杰看来,要让二夹弦在今天活好,必须搞股份制,他提出自己拿些钱,老艺人们各自拿点钱,把这个剧团恢复了。
  
    说到恢复剧团,老艺人都很高兴,但他们多年来没有稳定的收入,经济上都比较困难,这个事情就搁置起来了。但恢复剧团的火种却真的在此时点燃。
  
    一年后,田爱云应邀走进《梨园春》,多年不见的二夹弦重出江湖,让现场观众很兴奋。台下坐的评委,都是田爱云的老熟人,她演出完,一片掌声中,老朋友们都为二夹弦惋惜,认为应该恢复剧团。
  
    田爱云再次被感动了,戏友们对二夹弦都这样关心,自己几乎一生与二夹弦血肉相连,难道不该为这个剧种做些什么?难道就看着这个剧种彻底消失?
  
    有人建议,能不能为二夹弦培养一批学生。田爱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老艺人组织起来,撑不了几年,要想长久,必须从培养学生着手。
  
    田爱云一生要强,一旦有了想法,就会埋头苦干。2002年春天,她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办戏校招学生。这年她已61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儿孙绕膝、安享天伦的年纪,她却开始了一个富有开创性的工作。当时她没想那么多,只想培养出学生后交给国家,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为了这个事情,她后来不得不卖掉自己家的两套住房,可以说是倾家荡产,最近甚至不得不用退休金抵押借钱,维持剧团生计
  
    卖了房子撑不住“班子”
  
    伴随着缠绵的四弦乐声,一个清扬优美的女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如从云端飘来,一入耳际,让我恍若置身于空旷而清幽的水面。愣了一下神,我才确认那声音是18岁的张艳丽唱出来的,她距离我不过数米。我很意外也很吃惊:原来二夹弦这么好听!
  
   后来我对朋友说起当时的感觉,结果惨遭调侃:“连你都说好听,那准好听!你连豫剧、曲剧都分不清楚,一下子就觉得好听,那是真好听。”的确,我不是戏迷,对传统戏曲一向没兴趣,但今年9月底在开封市二夹弦剧团排练厅,却使我第一次领略到了传统戏曲之美。
  
    说是排练厅,其实是一座危楼上的三间普通房屋。这个剧团位于开封市魏都路尽头的土路上,是黄委会勘探队一处废弃的院落,院子里荒草包围着一座红砖三层小楼,二夹弦剧团就租用了二层和三层的一半,剧团宿舍、排练都在这里,卖掉住房的田爱云一家,也住在这儿。
  
    “没办法。这里便宜,我们没别的选择。”在排练厅门口,田爱云这样告诉记者:“你看见屋顶没?这楼每间房子都贯穿几根钢筋,从两端箍着防止出危险。由于房子小,高度不够,排练武戏我都一再提醒,别让棍棒碰着屋顶弄伤人。”
  
    排练仍在继续。在疾风骤雨般的板鼓声中,20多个十七八岁的小演员鱼贯而入,踏着节奏跑圆场,亮相,气韵连贯,姿态优美。他们没穿戏装、没戴花翎,脸上稚气未脱,但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看着演员们年轻的面孔和充满活力的表演,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濒危剧种。事实上,这些演员年纪虽小,基本功却已经不错。在河南首届民间传统优秀戏曲汇演中,他们就一举获得了5个表演金奖,两个表演银奖。今年5月中旬,应中国音乐学院之邀,小演员们赴北京进行了为期3天的展演和录音、录像,这个被称为“来自河南的草根剧团”赢得了高度的评价。
  
    如今的濒危剧种最大的问题就是演员老化,后继无人。
  
    开封二夹弦却培养起一批年轻人,成为“天下第一团”——全国唯一的阵容整齐的二夹弦剧团。许多戏剧界人士认为,这实在是奇迹。
  
    但奇迹的创造过程却隐含着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2002年春,田爱云带着借来的5000元钱到豫北、豫东这些二夹弦的“老根据地”招收学员。从来没有剧团经营经验的她,很快知道“水很深”。在电视上打了招生广告,几千元钱像打水漂一样就没了。田爱云开始睡不着觉,想了几天,她与大女儿商量让其卖房子。房子在一楼,带院子,卖了5万元,拿出两万元办戏校,剩余的3万元买了套旧房。
  
    正是戏剧衰落的年代,这种民间性质的戏校招生非常艰难,到2002年6月开学,只有16个学生报到,后来通过亲戚帮忙,好不容易才物色到40来名学员。
  
    办戏校的日子很艰辛,但也很充实。无论冬夏,田爱云都是四点多起床,带着孩子们练功、喊嗓,晚上则要等孩子们都睡了她再睡。初来时,孩子们没有任何基础,她和请来的老师一句句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但没想到的是,2005年6月孩子们毕业开始实习时,更大的困难降临了。
  
    毕业前,有学生的学费撑着,戏校基本上可以收支平衡。但实习期间不再交学费了,这么多人吃饭就成了大问题,另外孩子们业务上还很稚嫩,要继续聘请导演和老演员带着排练,这钱从哪里来?如果没钱,好不容易拉起的班子,就可能散了摊,那样的话自己多年的努力白费不说,又怎么向辛苦学戏的孩子们交代?田爱云有了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感觉。
  
    这时,她想到了自己的住房。60多平方米的房子位置很不错,又带个小院,种植着她喜爱的花草,是她与老伴、儿子、儿媳的“窝”。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征得老伴的同意,田爱云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咬牙卖掉了房子,领着一家人与剧团住在了一起。
  
    那时正是炎炎夏日,是演出的淡季,全团几十号人没有收入,坐吃山空,卖房得来的7万多元钱很快花光了。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的旺季,田爱云带着剧团在豫北、豫东等地农村巡回演出,这个“娃娃班”凭借所受到的严格训练,很快赢得了观众的认可。
  
    一年过去了,田爱云却遇到了新的难题:不少优秀学生纷纷离去。她只好到学生的家乡去,一个一个说服他们回来。前文提到的张艳丽就是被田爱云找回来的,但还是有一些优秀学生没能找回来,他们有的在深圳端盘子、有的在东莞等地当工人。其实张艳丽的父母最终也没同意她回来,是她自己借了路费跑回来的。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学生走。”田爱云无奈地说,“两个‘小生’,一个‘花脸’,两个‘四弦’走得最可惜,培养了四年,多不容易啊!”
  
    这些学生拿着学费,把四年的青春年华给了二夹弦,如今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为什么选择了离开?我追问田爱云,却问出了老人更多的辛酸和无奈。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大河报(2006-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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