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辫飘逸、莲步轻盈、辫随人舞的表演特色;高亢柔和、慢而不散、快而不乱的独特韵味;吸纳本土、取材生活、反映向善的文化内涵……如今仍保留于我市博爱县柏山镇下棋城等村的稀有剧种大辫戏,曾以其鲜明的特色深受人们喜爱。然而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沧桑之后,这朵艺术上的奇葩,如今却如同雨中之枇杷、风中之烛火,能否继续传承下去,也成了老艺人的一块心病。
伴着坠胡低沉、婉转的声音,一位身着蓝色戏服的旦角演员踩着手钗清脆明快的节奏,从幕后转向了台前。只见她莲步轻盈,向前进了三步后又退了回来,而手中的大辫随着脚步的移动时而轻扬,时而舞动如飞。如此几个回合后,她才轻启朱唇,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咿呀”之声……
1月9日10时许,在博爱县柏山镇下棋城村文化活动中心,村民被台上精彩的大辫戏表演感染了,喝彩声长久不息……然而就是这样精彩的演出,仍不免给人以遗憾。大辫戏第二代传人,已73岁的老艺人朱宝祥摇摇头说:“现在不行了,要是演员、乐器班人能凑齐,那时再叫你看上一出,保准你三天三夜不吃饭都不会觉得饿!”
老艺人如此看好的大辫戏,有着怎样的历史渊源?又有着怎样的绝妙之处和传神故事?演员和乐器班为何会凑不齐?大辫戏如今的处境怎样?以后又将走向何方?带着诸多疑问,记者聆听了老艺人的讲述。
历史渊源
江湖戏班入怀川生根发芽融本土
民国初期的一天,一伙来自豫南地区的江湖戏班,在博爱县柏山镇下期城村摆起了戏台。其高亢、柔和的腔调,独特、新颖的唱法,让听惯了怀绑、京剧的村民顿感耳目一新,更让人感觉不一般的是旦角演员背后的那条大辫子,甩起来飘逸悠扬。博爱县文化局工作人员毋建庄说,这一切引起了爱好戏曲艺术的村民们的兴趣,并给它起名大辫戏。
拥有近万人口的下棋城村,自然环境得天独厚,文化气息浓厚远长。早在明清时期,村中就盛传着各种民间小曲、秧歌、旱船、龙灯、武术、高台火轿等文艺活动,村中七道街中,又有“一街耍老虎、二街耍龙灯、三街背花灯、四街高台火轿唱小曲、五街鼓乐队、六街七街唱怀绑”的说法。浓厚的文化气息,也是大辫戏能在此生根发芽的主要因素。
当时,村中拥有很高威望的绅士张生禄觉得该剧不错,且豫北地区没有,便和村内富户张保贤、张保光、张保明三兄弟商量,打算兴办大辫戏班。几天后,他们与戏班的马老板商定,由戏班负责培训村中的大辫戏演员。
大辫戏究竟是如何传入怀川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老艺人朱宝祥说,当时一个叫老逮和一个叫老蔡的大辫戏乐器师,从南阳来到张保贤家中打长工。恰逢张家办喜事,想请个戏班热闹一下,老逮和老蔡便向主家提起了大辫戏。随后,受主家委托,老逮、老蔡回南阳请来了大辫戏班。
至于大辫戏是由江湖戏班带来的,还是由谋生者介绍而来的,已无关紧要。关键的是它如何在此落地生根的。毋建庄说,经过一两年的培训,下棋城村的大辫戏班已见雏形。此后,大辫戏吸纳了怀绑、京剧等剧种的动作特色,并融合秧歌、旱船、火轿等民间艺术的精髓自成一体,形成了具有明显本土特色,仅在焦作地区流行的完整剧种。
艺术特色
高腔曲调舞大辫取材生活扬美善
大辫戏有着怎样的绝妙之处,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异乡生根发芽?老艺人对此总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大辫戏中的旦角演员,都有一条齐腰长的大辫子,表演时辫子要么随着肩膀的移动而自然摆动,要么在演员手中转动如飞,而这在当时盛行的怀绑、京剧中比较少见。“我就是因为喜欢这条大辫子,才学的大辫戏。”回忆起58年前偷了家里40多元钱买大辫子的经历时,朱宝祥显得很激动。
毋建庄说,大辫戏以三起三落开腔,吐字技巧,声音高亢而不躁、低沉而不乱,给人以清新曼妙的感觉。
大辫戏落户下棋城村后,先后排练了《刘大人私访梁乡县》、《王文玉投亲》、《老妪婆劝家》、《李双喜借粮》等50余个反映除暴安良、男女爱情、婆媳纠纷、孝敬父母、姑嫂贤惠的剧目,在当地产生了很大影响。
另外,大辫戏操作灵活,生产演出两不误。朱宝祥说,演员自备行头,农忙时散伙种地,农闲时外出演戏。
独特的艺术特色、灵活的操作方式,使得大辫戏在很短的时间内,红遍怀川大地,也留下了很多难忘的回忆。
难忘回忆之怀川大地领风骚
大辫戏班形成后,在焦作地区的影响越来越大。下棋城一带曾经盛传着这样的顺口溜——“三里五庄,谁不知下棋城小缸”、“少吃二斤油,看看小缸和小刘”。而小缸和小刘,分别是大辫戏第一代传人朱廷富和王应勤的小名。
“那时候可牛了,焦作西王封、李封、博爱蒋村、马营村、武陟黄庄等地方专门来下棋城拜师。”毋建庄说,直到现在他们还不忘师恩,逢年过节还会来拜年,下棋城村也有了“大辫戏老师村” 的称号。
更让老艺人倍感荣幸的莫过于在焦作举办的戏剧大汇演,那次大辫戏夺得了冠军。
1946年,焦作第一次解放不久,当时的焦作矿区政府在今天的市新华街附近举办了戏曲汇演,参加汇演的有怀绑和京剧。“大辫戏的戏台位置刚好在角落里,刚开始时就寥寥几个人看,根本无法与人家相比。”当年参加比拼的大辫戏第二代传人,83岁的张连明回忆说,由于唱腔和表演上的不同,大辫戏很快就占了上风。“政府还奖了我们15石小米,可把我们高兴坏了。”这次经历让张连明倍感自豪。
难忘回忆之真铡“铡”真人
大辫戏出名后,戏班经常被人请去演出。而剧目《铡西宫》中真铡“铡”真人的表演,不仅震撼了观众,还“懵”了观众。
“血都喷我脸上了,不会真把人铡了吧?”
幕布撤去,舞台上一口钢铡摆在两张长凳上,铡刀前平放着一块木板,与铡刀留有一段距离。再用帷幕遮住木板与地面的距离,然后在帷幕前埋下焰火,此时真西宫早已藏在了木板之下。一声“带西宫”后,身着西宫服饰的假西宫,被按在了铡刀之下……
“开铡”,随着监斩官一声长腔,焰火腾起……瞬间假西宫藏在铡刀之下,铡刀落下,真西宫则从木板下钻出,只露出头部面朝观众,然后,再将噙在嘴中的可食胭脂喷出,顿时前排观众脸上沾上了血腥……
“其实就是演了一出‘双簧’,点燃焰火以转移观众视线。”当年执铡的演员仍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当时的场景。
历经近百年风雨沧桑,大辫戏独领怀川风骚的年代已经走远,如今大辫戏正面临着失传的处境。
困境与出路
技艺传承陷窘境风雨之后盼彩虹
如今大辫戏仅在博爱的下棋城村、马营村等地还有保留,且已经很难再凑出一个完整的戏班了。“由于经费缺乏,且学戏要吃很多苦,年轻人都不愿再干这一行了。”朱宝祥面带愁容地说,1985年大辫戏发展了第五代传人后,20多年内再也没进过新人,长此下去大辫戏很可能失传。
这一现状引起了当地文化部门和下棋城村委会的重视。下棋城村委会党总支委员辛金霞说,从2006年开始,村里就与老艺人进行了座谈,开始搜集整理大辫戏的资料,并投入一定的资金购买道具、灯光等设备,现在每周一、三、五的晚上都会举办演出活动。
但这些努力对于挽救一个陷入困境的稀有剧种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辛金霞说,他们正和文化部门联系,准备将“大辫戏”申报为焦作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希望得到更多的支持,使得这一稀有剧种传承下去。
对民间稀有文化艺术的保护任重而道远。期待在相关部门和老艺人的共同努力下,大辫戏这一我市稀有的民间艺术之树能够常青。(李东明 付首鹏 常 琳)【原标题:大辫戏,窘境之下能否逢春】
图① 一些年过花甲的老戏迷经常在一起研讨大辫戏中的技巧。
图② 大辫戏第五代传人正在化妆。
图③ 这个简陋的排练场地成了这个稀有剧种的大本营。
图④ 大辫戏第五代传人正在演出,甩动的辫子引人入胜。 本报记者 翟鹏程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