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家谱从杨家的一世祖唐兀台开始,一直延续至今。据杨学景介绍,现在杨家已经传到二十八世。杨家自第九世分为9门,有些房的后人外流,与大家族失去联络,从此再无音信。说到这里,他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要是不外流,这里的杨家可能要有一万人还多。”
2001年,杨什八郎的村民有过一次前往宁夏的“寻根之旅”。老支书杨美贵、杨学景等三人到银川寻访祖先的故土,留下了在西夏王陵、承天寺等处的合影。这一行他们没有如愿找到祖先的居所或者同族人。他们的结论是,祖先是草原上的牧民,找到其定居地并不容易。不过,又有学者根据杨氏传家的《述善集》中的一篇文章推测,唐兀杨氏的故地应在今甘肃武威。
动身前往濮阳之前,记者采访了最初研究这一支西夏人后裔的河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任崇岳,希望能了解这些西夏后裔与周围居民的区别。他告诉记者,濮阳的党项族后裔现在已经高度汉化,在外貌、习俗、语言等方面与周围其他村民已经没什么区别。
抱着获得新发现的心态,记者想在细微处找出一些党项族后裔的独特之处。在记者的追问之下,杨学景介绍,他们与周围汉族人不同的一个风俗是办丧事不做告庙活动(民俗,丧礼中亲友到庙里为死者求神保佑),这可能是党项族的遗风;而此地盛传的“喝了什八郎的水,大人小孩都会伸伸腿儿”的民谚,就是说村民素有习武之风,这同样可能来自党项族先人的尚武传统。“我小时候还有人练,不过现在已经不兴了。”杨学景说。
当记者问起他们的西夏后裔身份和目前的民族归属,杨学景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是汉族人,民族成分登记的也都是汉族。”说到被确认为党项族后人的前后变化,杨学景显得有些淡然:“其实,我们家里一直都知道家族是西夏的后人。”对他们来说,这种党项族后裔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秘密。“别处的汉族人都说是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迁过来的,我们杨家的人不这么说,我们知道祖籍是在宁夏贺兰山。”虽然杨学景也喜欢涂涂写写,但是西夏文毕竟太复杂了,这一支西夏后人中没有人懂得这种文字。记者发现,他们还请学者把自己的名字翻译为西夏文写在照片上留念。
走出杨学景家,走入这座杨姓聚居的村子,感觉不到它与周围其他普通的中原农村有什么显著差别。村中街道严整,几条狗在其间闲逛。一些富裕的农民盖起了二层楼房,建起了镶嵌瓷砖的门楼,大门往往开在院墙的东南面或者南面。瓷砖上有文字和图案,很多是门楼上的对联,经常出现的横批是“家和万事兴”,寄托着普通百姓对家庭和睦、家业兴旺的期望。一些院墙上还镌刻有“泰山石敢当”这五个小字。在村中,能够感受到淳朴的民风和相互间的礼让,人们见面都会打招呼问候。记者到老支书杨美贵家里时,这位正在劳动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活计迎过来,并且还将院门大开,表示对来客的尊重。记者推测,这些是杨氏家族长期以来习染中原儒风、敦风化俗的结果。
麦田里的唐兀公碑
真希望《中国社会科学报》呼吁一下加强对这些文物的保护。两位杨姓的后人一同说着他们的期望。
证明杨什八郎等村杨氏为党项族后裔的重要物证唐兀公碑就坐落在杨什八郎村南面。记者到达时,朝阳辉映之下,早晨的白霜还没有消融,还有些稀稀落落的树叶挂在枝头。金堤河大桥下的金堤河自西向东,水面不宽,河水清澈,能看到河底大团的水藻。河北岸就是著名的金堤,它如同一条带子,与河水相伴着东西伸展。唐兀公碑就在金堤河北岸、金堤以南,紧靠着209省道,位于公路东面的一片麦田之中。整个墓区并没有围墙,可以随意进入。
杨学景一年前将自己的饭店搬到河北岸,紧邻唐兀公碑,做起了义务的“保护人”。他带领记者踏入麦地去参观墓区。虽然这片麦田在此有点儿“不合时宜”地“介入”了墓区,他还是尽量躲闪着不踏到麦苗。老支书杨美贵也特地来接待记者。
墓区主体为唐兀公碑。唐兀公碑面朝河而立,有重建的碑亭。碑通高3.2米,碑身为0.7米见方,下端每面浮雕斗拱三垛,有状如圆帽的盝顶。其盝顶莲座镂雕的奇特造型,现已少见。
该碑全称为“大元赠敦武校尉军民万府百夫长唐兀公碑”, 碑文为杨崇喜的老师潘迪所撰,记述了墓主自唐兀台至唐兀闾马、达海、崇喜等历代情况。该碑立于元至正十六年(1356),其时已经是元末,至今已有654年。
该碑经过了杨家人的生死守护,得以保存至今。一旦战乱、水灾等要来的时候,杨家人只要一听到风声,就会连夜将碑埋好,以防万一。如果有人来破坏此碑,全族上下又会众口一词地保守秘密,说碑早已经不在了,等到危险过后再将碑挖出来重新立起,所以历经了多次的兵乱和运动,该碑仍旧存世。唐兀公碑的最近一次沉埋是“文革”之前,而后于1983年又重见天日。唐兀公碑1986年11月被确定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又列入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碑亭后面则是六座用砖砌成墓体的坟丘,基本呈一条直线东西排布。每座墓前原都有墓碑,今都不存碑身,只有碑座。杨学景很热情地指点给记者看上面的细雕花纹。他告诉记者,现在只有最大一座被指认为是唐兀二世的墓,其他的几座墓主还不知晓。其中一座也曾经被盗墓贼“惦记”过,在后面留下了一个探孔。他将自己饭店移到唐兀公碑附近,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保护墓区文物。
唐兀公碑自从重新竖立起来之后,虽然后来碑体安装了钢化玻璃保护,但是毕竟风雨无情,碑上文字已经开始风化,北面的文字已有些难以辨识。“真希望《中国社会科学报》呼吁一下加强对这些文物的保护。”两位杨姓的后人一同说着他们的期望。
与他们有相同心思的是县里文化旅游部门的负责人。长期负责文物保护工作的陈丽娜告诉记者,唐兀公碑是濮阳的重点保护文物。她表示,保护规划实际上一直在考虑,计划写进县里的“十二五规划”,希望未来五年能够对唐兀公碑景点在保护的基础上进行合理开发。【原标题:西夏后裔今何在?昔日驰骋西北今日安居中原】